&ldo;谁?&rdo;朱棣一时没反应过来。
&ldo;魏国公家的四小姐,娘娘的亲妹子!&rdo;黄俨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ldo;不可能!&rdo;朱棣大惊,当即断然否定,&ldo;她怎可能来北平?尔看花了眼吧?&rdo;
&ldo;绝没有看错!&rdo;黄俨有些急了。前几个月朱棣进京,他也随行侍候,在中山王府见过妙锦,&ldo;绝对是徐四小姐无疑!奴婢若有认错,甘愿把眼珠子挖出来!她还说,有急事要告诉王爷!&rdo;
见黄俨说的笃定,朱棣这才有些信了,忙问道:&ldo;她人在哪?&rdo;
&ldo;奴婢安排她在体仁门门房里暂歇!&rdo;
&ldo;莫非徐府出事了?&rdo;朱棣心中猛然一惊,当即二话不说,起身便向外走。方走到殿门口,他的步伐又停滞下来。想了一想,朱棣吩咐黄俨道:&ldo;尔去!将她悄悄带至本王寝宫,勿要惊动任何人。本王在寝宫见她。&rdo;
&ldo;是!&rdo;黄俨答应一声,又问道,&ldo;王妃那边,可要派人知会?&rdo;
&ldo;待本王见了再说不迟!&rdo;思忖一番,朱棣又道。
黄俨不再多言,一溜烟儿去了。朱棣愣怔半晌,方匆匆往后苑走去。
&ldo;大姐夫!&rdo;朱棣方回寝宫花厅坐下,门外便传来一阵略带哭腔的叫声,随即妙锦出现在了眼前。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真当妙锦出现在面前时,朱棣仍不免吃了一惊。再仔细打量,眼下的妙锦与当日在金陵城中时几乎变了个人: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遍布污渍的深蓝色圆领粗布袄,腰束一条几乎已成乌黑的皂色布带,满头的青丝用一块二尺见方的包巾裹起,下身的浅灰色布裙亦是污浊不堪。这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千金?这分明是一个刚从田中劳作完回来的农妇!若非那一双仍乌溜溜打转的灵动眸子,朱棣几乎都已认不出这个妹子!
&ldo;妹子,你怎么来了?&rdo;确认是妙锦无疑后,朱棣忙将她拉至桌前坐下,倒了杯凉茶给她,方紧张地道,&ldo;到底出了什么事?&rdo;
&ldo;呜……!&rdo;妙锦痛哭失声。这三千多里走下来,妙锦可谓吃尽了苦头。她从小就未出过远门,一个人独闯江湖更是头一次,这一路走得是艰辛无比。一开始,妙锦沿着运河驰马北行,沿途倒也平安。但到了河南地界,她上路前仓促凑的那点子盘缠便不够用了,接下来只得风餐露宿,可把这位千金小姐折腾得苦不堪言。而这还不算完,更要命的是,为了抢在朝廷大军前抵达北平,她不能有丝毫耽搁,每日都得骑马赶路。虽说妙锦自幼习武,对骑马也算在行,但像这种连日骑行,仍让她倍感煎熬。好在北上官道尚算平坦,而妙锦也心志甚坚,终于在经过二十多日的跋山涉水后赶到北平。此刻,她终于进了燕王府,见到了大姐夫,一时间,欣喜、委屈等各种感觉便都一股脑儿冒了出来,百感交集之下,妙锦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放声大哭。
妙锦娇滴滴地一哭,朱棣立时就六神无主。无奈之下,他只得强捺心中疑惑,先竭力安抚再说。过了好一阵,妙锦方勉强止住了哭。抹了眼泪,她望着朱棣道:&ldo;我是来给大姐夫报信的。&rdo;接着,妙锦将从增寿处偷听的话原原本本转述出来,末了方恨恨道:&ldo;亏你当年和四哥那么好!现如今你被朝廷陷害,他却只顾着自己,一丝忙也不帮!我实在看不过去,就过来给你送信了!&rdo;
妙锦叙说时,朱棣神色几变,待她说完,朱棣却陷入一阵沉默。过了好久,朱棣方挤出一丝笑容道:&ldo;妹子,你这次帮了姐夫大忙!这些内情,足以决定我燕藩成败!姐夫在这里多谢你了!&rdo;说着,朱棣庄重起身,对着妙锦便是一揖!
&ldo;咿呀!&rdo;见朱棣如此,妙锦惊得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ldo;大姐夫这是做什么?我哪当得起你这般大礼?&rdo;
&ldo;自是当得起!&rdo;朱棣郑重道,&ldo;南军详情,皆是我多方收集而不可得的绝密!今你将它详尽告我,于我燕藩而言不下于平添五万精兵!妹子这番情谊,我必永记于心!&rdo;
听得&ldo;情谊&rdo;二字,妙锦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喜悦,过了好一阵方稍显扭捏地道:&ldo;我这都是从四哥那偷听来的。至于这些什么内情,大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见闻和一家之言,也不知准确与否!&rdo;
&ldo;定无虚假!&rdo;朱棣笃定说道。
&ldo;咦!&rdo;妙锦有些奇怪道,&ldo;你怎就这么肯定?&rdo;
朱棣一愣,随即笑着解释道:&ldo;你四哥是后府掌印,地位重要,朝廷军机自难漏过他的法眼。且他又善于交际,在五府中是一等一的好人缘儿,要探听消息更是小菜一碟!这样一个人物,其言又岂会是空穴来风?&rdo;
&ldo;这倒是!&rdo;妙锦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对徐增寿的才能,她还是十分认可的。不过既谈到增寿,妙锦不免又生出怒气,当即不屑地一哼道:&ldo;知再多内情又如何?还不是只敢闷在心里,最多也就跟二哥叨咕叨咕。他当年随你出塞,跟你关系那么好,如今却为了自家富贵,坐视你遭难而不救!这么个哥哥,有天大本事也是懦夫!&rdo;
听了妙锦的话,朱棣尴尬一笑道:&ldo;算了!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我是在和朝廷作对,他是朝廷大员,自然要站在皇上那边。当年与我交往的勋戚多了去了,如今不也都断了交情么?世事便是如此,妹子不必单对增寿介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