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停住脚,是这样吗?你信,它就存在?
无处可去了,在城中转了很久,没有想到脚步最后停下来的地方竟是这里‐‐
簇新的匾额,高高的门楼,威武的石狮子,守门的冰冷侍卫。
清逸王府。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乔叶有些迟疑。那样欺骗他,那样利用他,那样任性妄为,那样不可理喻,他,怎么会原谅她?
可是,既然已经来了,她就该去试一试。
于是,轻轻挪着步子,走到石狮子前,没有上台阶就被冰冷的长枪制止住了:&ldo;什么人!竟敢擅闯清逸王府!&rdo;
乔叶脚步顿住,这里,什么时候守备如此森严了?从前,根本不会有人拿长枪剑戟指着她。
从前,从前,多少个从前……
毕竟是来求人的,她冲那守卫笑道:&ldo;麻烦你进去告诉楚慕一声,就说我……&rdo;
&ldo;大胆刁民!居然敢直呼小王爷的名讳!&rdo;那守卫打断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她,凶神恶煞:&ldo;小王爷何等尊贵的身份,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你是什么人?&rdo;
乔叶被问住了,笑容尽收,眼眸哀伤,她是什么人?
是啊,她是什么人呢?
相国府的傻小姐凌乔叶已经死了,死在了昨夜的一场大火之中。&ldo;天下无美&rdo;被封,&ldo;珠光宝气&rdo;、&ldo;妙手偶成&rdo;易主,世上再没有无美公子其人了。
那么她,是谁?静默了许久,再抬头时,她唇边已经噙了笑意,浅浅的,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笑并不能直达眼底。她的声音轻轻的:&ldo;抱歉,是我逾矩了。
再没有别的话了,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远。
乔叶,你什么都不是,这就是最真实的现实。
清逸王府前的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又重新站好,不再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架马车远远朝清逸王府驶了过来,车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马车的帘子是灰色的,很厚,垂下来,一丝风都吹不进车厢里去。这架马车很奇怪,前面有车厢,后面却是车斗,又长又大,既能拉货,又能载人。
守卫警惕地盯着马车。
那赶车的是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厮,五官清秀,年纪不大,脸上笑嘻嘻的。他一扯缰绳停了下来,跳下马车,轻轻拍了拍骏马的屁股转到后面的车斗处去,掀开落了一层雪的糙垫,看了看,点点头,笑了。
这才拍了拍手走上前去,俯身作揖道:&rdo;小的元宝,是从云城来的,受我家城主所托,给小王爷送来几坛子槐花酿,还请几位大哥进去通报一声。
……
守卫将此事报与苍堇知道时,苍堇便情那元宝进了府,还差下人将那十几坛子的槐花酿搬进了酒窖。她向来做事有分寸,不论是老王爷或是小王爷,对她都十分放心,因此,虽然表面是个美丽温婉的弱女子,却是清逸王府人人公认的第一总管。
&ldo;元宝,我家小主子不在,不知道云城的表少爷有让你带什么话吗?&rdo;苍堇为那小厮准备了些吃的,他在吃,她坐在一旁随意地问道。
元宝面上笑嘻嘻的,完全是孩童心性,将食物咽下去,喝了一口汤,才道:&ldo;我家城主倒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说等小王爷什么时候空了就回云城看看去,到时候陪小王爷喝个痛快。城主这些日子染了些风寒,不便出门,就没有来楚都了,让小的送槐花酿,顺便见见世面,嘿嘿。&rdo;
苍堇点头,温婉一笑:&ldo;表少爷真是挂心了,染了风寒还不忘给我们家小主子送槐花酿。元宝,不如你就在这楚都都住几天吧,如你所说,见见世面,也算没有白来一趟。&rdo;
&ldo;不,不,咳咳……&rdo;元宝吃呛了,连连摆手,猛地灌了一大口汤才止住,喉头梗了梗,道:&ldo;刚刚是小的说笑呢!哪里能多住几天。城主病了,需要一味药引子,大夫说只有楚都才有,小的急着去抓了好带回去呢!&rdo;
&ldo;原来是这样。&rdo;苍堇笑了:&ldo;那,也不能多留你了。你吃饱了歇一歇,我让人带你去抓药,争取在城门关上之前出城去吧。&rdo;
&ldo;恩恩!&rdo;元宝一边吃一边点头,模样很是憨厚。
苍堇站起身来,往朱颜湖走去,抬头望了望远处的摘星楼,眉头蹙起。主子已经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了,看来老爷子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见守们的侍卫还没有下去,苍堇停下脚步,睨着他:&ldo;还有什么事吗?&rdo;
侍卫迟疑了一会儿才道:&ldo;本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需要向总管汇报,只是小人有些奇怪罢了。一个时辰之前,来了一个小丫头,说是要找小王爷。小人听她直呼小王爷的名讳便呵斥了她几句,问她是什么人。结果,她不仅不回答,反而自顾自走了。小人后来想,莫不是跟小王爷十分熟悉的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还是报与总管知道的好。&rdo;
苍堇听完,樱唇微张,低低呼了一声:&ldo;糟了。&rdo;
转身,疾步朝摘星楼而去,留下那守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摘星楼,顾名思义,高耸入云,手可摘星。然而,这里比之射影楼的微弱光亮却又不同,这座可称为佛塔的建筑,不论哪一间屋子都没有设窗户,只要唯一的入口一旦关上,什么光亮都无法透进来。外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能窥视其中的秘密。
摘星楼共九九八十一层,楚慕所在的位置,在它的第七七四十九层。周围暗黑无一点光亮,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眼眸紧闭,纹丝不动。
七七四十九,是思过之数。他却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可是,他唯一心有不甘的,不过是费了诸多心机仍旧和她擦身而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