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堂对姬洛还算信任,也就实话实说了:“那日得小兄弟救命,我兄妹二人当夜便离开了夔州,只是,出门历练,总不好空手而回。岭南回不去,眼瞅着临川之行也暂搁,我们便顺着江流去了建康,倒是一时无碍。”
“连着两月我都睡不踏实,夜夜噩梦有人拿刀砍我脖子!”江有梅接口道,语气夸张,说话间还抚着胸口,似乎惊吓的余威还在,“后来,群雄宴风声大盛,我是真想看看,便又生了南下之意。不过……建康耽搁久了,我和哥哥手头拮据,没法子,就跑去作了人家的护卫,恰好这主顾也要往临川去。”
姬洛一合计,约莫是他俩也听见了打斗的风声,所以才跟着来,恰好同自己这边撞上,才冒然出手。
江有梅还要继续往下说道,这时,林子里陆续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就听见一个鼻音重,且中气十足的男人砸吧着嘴喊道:“搞什么?合着还认上了亲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想写小赵想搞事又搞不出,想棒打鸳鸯又无从下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唔,这算是吃醋了吗哈哈哈哈哈
江家兄妹又出来了哈!
第72章
“小六爷。”江家兄妹毕竟拿人手短,当即乖乖回头打了个招呼。
姬洛四人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后头看,只见一个八人抬的步辇上躺着个身体浑圆的胖子,好家伙,可至少得有两三百斤,若不是穿着京都上等织缎裁的锦衣,手头戴着值千金的扳指金石,活脱脱就如一头待宰的大肥猪。
“哟,还都是练家子呢?”钱阿六把肿着的双眼挤出一条缝,看了看四人手头,两个空手的,一个打着折扇,只有一个还算拿着把像模像样的武器。他手上有金山银山,对江家兄妹这种大族里出来的小辈还算客气,对乡土里混出的游侠儿却不怎么瞧得上,“怎么穷得个个一副孙子孬样,没盘缠怕甚,咱爹有的是钱。”
钱阿六从屁股底下掏出大锭金子,给四人照脸呼过去,嘴里还絮絮叨叨着:“既然是有梅姑娘的朋友,不如一并收作了护卫,你几个拳脚如何,可比得过我座下马夫?”
那八个抬辇的马夫手脚粗,堆的是蛮力,并无内劲。屈不换性子直,有些耐不住气,他好歹也是个王子,什么金银财宝没开过眼,犯不着被这一土财主折辱赐赏,当即右手一动,提剑要走。
一旁的枔又吓蒙了,伸手要拉人却没拉住。
桑楚吟却脚步一挪,挡在他前头,把那金锭往怀里一抄,抱拳谢道:“小六爷发话了,怎么敢不卖面子,您打这临川去,哥几个包您一路平安顺遂。”
“诶,嘴甜会说话。”钱阿六性格并不乖张,也没有刻意要辱人,不过是有钱惯出的臭嘴巴。这会手底下有人捧,他心情就大好,再一看桑楚吟一张盈盈笑脸,懒懒散散抬了一下胳膊,“跟着小六爷我,包你们吃香喝辣的!”
桑楚吟在前头顶刀时,姬洛也没傻站着,自他凌空接过金锭便发现,这大胖子抬手都不易,但扔出的东西落下却有几分巧劲力道,心头猜测这位小六爷会点功夫,暂时看不出深浅,当即又捧着那金锭左右瞧,果然在底部摸到了钤记,不过,他对商人那一套并不是很熟,只能给桑楚吟去了个眼色。
钱阿六瞧见这一幕,只当这少年是个土包子,没见过黄金才爱不释手,心中一乐,也不再废话,点了人走:“好了,甭耽搁了,有堂、有梅啊,你们两个再往前头去探探,究竟什么事。嘿!你们几个呆子别愣着,跟我走,可累死爷了,得赶在天黑前去豫章城里好好歇歇脚!。”
八抬步辇走了,前面有开道的,姬洛四人自然就跟在后头望风。
屈不换冷静下来,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但心头还是有疑惑,于是那肘子撞了身旁的人:“赵小气,我们又不缺这点盘缠,何苦跟着他?”
桑楚吟压低声音道:“树大可招风,但树大亦可避风,跟着他,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再说了,死醉鬼,你都叫我赵小气了,我可不得小气一回,呵呵,你这拖家带口的,万一你把我给吃穷了怎么办?”
“你!”屈不换一噎。
姬洛不想掺和添乱,赶紧把金子下头的钤记翻出来对着众人,问道:“赵恒义,你可是认出了这东西?”
“近二十年,走商的人都知道一个说法,‘北有长安公府,南有下七路钱财主’,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桑楚吟卖了个关子,看几人一脸迷惑,这才接着道:“‘色赌财毒盗奸歹’七路诸位可知?刚才我听那兄妹俩喊那一声才猛然想起,这‘横生财’钱百业在七路中排第六,膝下有个独子,人都称钱小六爷。”
‘横生财’钱百业是七路里仅有的同杀人作恶扯不上直接关系的一位,他唯一被人诟病的,乃是缺德。
不论是行商、客商、马帮贩子,人大多是战战兢兢做的正经生意,但他却靠诸国混战大发横财,偏偏人又跟泥鳅一样滑落,八面玲珑,教人抓不住尾巴,只给恨得牙痒痒,乱棍打作了下七路。
又是七路?
姬洛留了个心眼,把那古兽钤记暗自记下,随后袖子一拢,将金锭抄在身上。这一气呵成之后,前面探路的江有梅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打斗声愈近,钱阿六咬了一口馕饼,努力伸着脖子要坐起来,嘴里的白面和着唾沫从说话的嘴巴里齐齐飞出:“哎哟!打上了!打上了!快,抬我上前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