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就这白瞎的路线,“芥子尘网”还真没摸出端倪。
撞见郭滢的那天晚上,谢叙想学醉侯刘伶,鹿车载酒,走哪打哪,醉死便叫人携荷锸一柄,任意埋了。可惜他只身一人,没有仆从挖坑,只能自己上手,偏巧那北方的烈酒不若南方的甘甜米酒,一杯醉倒,坑是挖好了,可人却先倒在土里呼呼大睡,把郭滢给吓了一跳。
鉴于几位都是斩家堡的人,这过失又和自个儿有关,便左右套话,待问清缘由后,主动请缨,说是想个辙,帮他们解决掉手头烦恼。
郭滢起初不信,可瞧见谢叙在袖子底下掏物,心里头发憷,先一步捂眼跳开后,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又过渡一下
斩家堡会有许多人来
第258章
这法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亦难,难在人和比天时地利更为重要。
就拿那个贪贿欺压的小坞总管来说,亏心事没少干,夜半也怕鬼敲门,只要不是个铁胆,吓一吓虽不定能将其糊弄个屎尿齐流,但套出真话,没准儿能行。至于怎么吓,拿准几件有头有尾的往事一琢磨,戏不难做,难就难在,得找个既会演,又扮得像的。
郭滢既然能瞧出来,那几个常年办事儿的汉子也都回过味儿,斩家堡的人干事深受斩北凉“孤狼”作风的影响,那叫一个利索,立刻分散人手出外搜罗消息,连郭滢也不甘示弱,和谢叙亲自出马。
路上细节没套出来,但却瞎猫碰上死耗子,听了几处控诉喊冤,这姑娘倒是生了一副侠肝义胆,狠声撂话:“我们斩家堡从不亏待人,这种蛀虫不死不足以谢罪,若是红缨姐姐在这儿,定是一枪给他戳个窟窿!”
枪不枪,窟窿不窟窿谢叙不知,但从眼前农家妇人的惊恐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郭大胆姑娘这一脚踹翻整片篱笆,倒是威风得很。最后,苦了他俩个,都没做过粗活的人,花了大下午,又是赔礼,又是给人扎篱笆。
谢叙打消了套问斩家堡内情的念头,只随口问:“你口中说的红缨是谁?”
“你想做甚?”郭滢警惕地睨了一眼。自打混熟后,见着谢叙也不再发憷,不但能跟着对呛,还敢抔土甩脸子,“我红缨姐姐可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能觊觎的。”
谢叙转头找方阳一问,这人倒豆子一样,除了生辰八字,该说的都说了。
晚间,几人桌前一合计,立刻商量了对策,哪些人负责清场,哪些人负责望风,哪些人负责制造情景,哪些人负责安排堡中耆老旁听,最后按部就班,再由谢叙易容变作他心中有愧之人,登台唱大戏。
鬼神面前,心魔无处遁形。
这人忒不惊吓,一吓就吓出了真言,只是谢叙怕他狡兔三窟,并没有立刻收网,而是使了个眼神,先叫闲置无事的郭滢去他说的地方瞧看,人还算不蠢,一翻便找到了证据,等回来时给出信号,这才叫方阳拿人。
事情办妥,斩家堡的人要忙着善后,谢叙悄悄收拾了东西,回屋安心睡觉。
翌日一早,他本打算等方阳来登门致谢时,借由此事探探口风,看能否跟他们同路去斩家堡,但方阳没来,郭大胆却先冒冒失失撞门进来,一看就是没人撒气憋得慌的样子,嘴里一个劲儿嘟囔着什么“比武招亲”。
斩家堡随意一个动作,在河间都会引得不小风波,斩北凉把招婿的意思摆台面上了,郭滢这种最爱凑热闹听闲话的,自然第一耳朵知道。
“喂,帮我个忙呗?昨个儿也见了,你那手法出神入化。”郭滢以手支腮,整个人眼睛放光。
谢叙摸着下巴思忖,虽然他很想借此机会潜入斩家堡,但看郭大胆那不啻于黄鼠狼瞧着大肥鸡,垂涎三尺的模样,这忙肯定不好帮。
这会他又想起了正事,怕卷入是非,平白耽搁,连连摆手:“我着急寻人。”
见谢叙拒绝得干脆,郭滢眼神有些暗淡,竟隐隐流露出悲伤,整个人比平日安静不少。但这小姑娘牛脾气,不甘被轻飘飘一句打发,又努力了一把:“你找谁?那个……阿枭?我帮你啊!”她拍拍胸脯,大声说:“只要在河间,秦军都没我们好使,附近坞堡都是我们的人,掘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
谢叙沉默,心里权衡。
郭滢瞧他没有反口,立马觉得有戏,登时换了副嘴脸,捏着嗓子好声好气道:“既不教你杀人放火,亦不教你为非作歹,真的只是个小忙,就……就阻止红缨姐姐的比武招亲。”
“小忙?”谢叙跟听了天方夜谭似的,立马转身,取下裹布铺在榻上,开始收捡东西。郭滢急了眼,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好商量,好商量嘛!”
谢叙被她扭扯,没想到这姑娘力气如此之大,那手头二两肉竟然拗不过,最后被她扳倒,气鼓鼓在榻前趺坐下来,指着自个,一脸不悦:“你瞧我胖吗?”
郭滢摇头。
“那是因为脸还没打肿。”谢叙道。
可惜,郭滢那个木头脑袋却没吃透他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因武功左右为难,当即一个巴掌,豪爽地打在谢叙肩上:“甭担心,我包你不需要出手就能赢!”
谢叙狐疑地瞧了她一眼,问道:“你想让我扮成谁?”
未料他一语道破,郭滢显然被问得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几番想解释,但最后都咽下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