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叙脱口而出:“控制什么?”
“通往雪顶五城的极天之路!”
听过描述,再见那简易的地图,山中格局自起于心中,姬洛一言点出关键所在:“只有一条路?”
桑楚吟指点的手重重落在腿上:“只有一条路。”
姬洛道:“也就是说,必须有人先一步打开极天之路,再配合西域各国陈兵山下,才有可能真正威胁到原伯兮?”
“如原伯兮这般,除非死,否则没有机会。”桑楚吟闭眼一叹,旧景重现于脑海,当初她能得以走出昆仑,几乎耗尽了白华最后的气数,也是因此,死的是白华,而不是自己。心有所念,稍一失神,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肉,她吃痛一颤,“昆仑天城半数以上皆是西域人,熟识各国文字风情,少有的几位中原面孔,也多为人熟记,纵使谢小公子有妙法在手,也如登天之难。”
“对,所以要奇兵突袭,犁庭扫穴,一击克敌!”假钟别大掌一握,意气风发,仿佛此刻已置身雪顶,“不能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所有令其喘息的人,最后必败于其手!”
沉默,极乐墟中一片死寂,话虽如此,可毕竟不是稳操胜券,总叫人犹疑。
好容易达成一致,见几人忽又缄默其口,假钟别再好的气度,也急得在房中来回踱步,直言道:“我觉得也并非九死一生,不是还有个乌布雅神女吗!”
姜夏眼前一亮:若神玥真在昆仑,多年隐而不发,许是失权为人软禁,若能趁攻山之时将其救出,或许是一举拿下西域的好机会,甚至此一计,极有可能成为超越父亲所有布局的神来一笔。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偷瞧了姬洛一眼,随即站了出来:“江南不容有失,要做即要从源头斩灭,我吴兴江家,绝不许外夷祸乱九州,算我一个!”
姜夏借江家之名表明立场,齐妗略一思忖,也进了一步,出声附和:“此乃祸患,小女子不才,也愿效犬马。”
有人开了风气,势头几乎一面倒,谢叙身为谢家子,更以国重,当即便拽了拽姬洛的衣袖:“姬哥哥……”
甚至连唯恐天下不乱的桑楚吟,也多了几分迟疑。她虽也想见司马家倒台,可骨子里亦有脾气,祖上大仇,要亲手来报才快意,何况如今桑姿还深陷囹圄,她这个当姐姐的,却是再不能将人弃之不问。
话溜了一圈到姬洛跟前,后者搁下瓷盏,盯着假钟别慢悠悠道:“你说得对,因由不一,但我等确实都想上天城。与其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既然要去,又无上策,那便……”说着他一挥手,“光明正大杀上去吧,断个干净!”
冥冥之中仿如有命运推波,那最后几字咬得清明,实有杀伐之气,谢叙在侧,闻言竟有些心惊。
假钟别着人搬来好酒痛饮,自己先举杯,笑成了金盏菊:“等你们见到原伯兮的时候,就知道爷没骗你们,他这样的人会面即生死,只会毁于玉石俱焚,要么他生,要么他死。”
其实不用见之姬洛也心中清明,对于他们这些后辈来说,大教宗毕竟是堪比中原那些个大宗门老怪物级别的人物,纵横西域,除了铁血手腕,想来武功也绝不会差。
言尤未尽,他竟有一些迫不及待,想与此人一晤。
作者有话要说: 要搞事啦要搞事啦
第319章
花岗石筑起的宫殿面朝冰川与雪原,展翼的玉带海雕从终年不散的云海中翀羽而出,直奔青天扶摇而上,口中的啼鸣和着金铃声与梵唱。
那些僧人就匍匐在殿外,他们都是途径不冻泉时被天城信徒捉来的,被迫脱下僧服,换上白袍,手持法器,为一人祝唱。传教宗原伯兮已有多年难得一觉安稳,杀孽太多,时常需要在诵经声中,才可以安眠。
借别的信仰来安定自我之心,此种举动,他奉的神也该为之汗颜,但说来可笑,他是这万祖之山上,唯一不信神的人。哪怕是神玥,或多或少都会被名头所累,只有他,从来孑然一身。
殿外忽然起了躁动,喝骂声和惊呼声中,有人蛮横地冲了进来,可在迈过门槛时,被阻了回去。
原伯兮侧卧在榻上,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天城不是号称可聆神谕?你们信奉的神灵如果真那么有本事,就不会使你老来病痛缠身。”桑姿像风一般穿过琅玕树形的青灯架,走到丝幔乱舞的黑石床榻旁,指着他鼻子阴阳怪气地喊,“你把我的药倒了,噢,我知道了,想来你是认定我在里头下了毒吧!”
内殿空旷,叫嚣的声音荡出回音,原伯兮耳边像有一百只灵鹊在叽叽喳喳地叫,他按着鬓边穴位,起身坐直,淡淡吐出几个字:“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见人一点不着急,正徘徊来去,嘴里念叨着“你好不了了,到死都好不了”的桑姿忽地盘腿趺坐下来,伸长脖子像只高傲的天鹅:“不遵医嘱,再好的妙手也难回春,我不治了,你杀了我吧。”
“少年,别整天把生死挂在嘴边,看起来无畏,其实愚不可及。”原伯兮戏谑地笑了一声,向角落招了招,一只通体雪白,两眼双色的波斯猫漫步过来,蹭了蹭他的手指。
当初被错抓,幸得桑姿对桑楚吟的过往一概不知,这才侥幸保住一命,可他清楚,就算不以自己为饵,天城的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他走,他便想着求自保,仗着传自李杳的一手医术,要给那原伯兮治多年未愈的头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