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岳庭答:“喝。”
喝通宵都可以。
整一个小时,訾岳庭的心思既不在电视里,也不在品茶上。
他发挥着自己从前跟人聊艺术跑火车的功力,跟林文彬瞎掰饬,就为了能多坐一会儿,最好,能够见她一面再走。
九点多,林悠终于下楼来倒水。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睡衣,有些短旧,印花图案也褪色了,像是学生时代穿的。
看见客厅坐着的人时,她的脚步在台阶上顿了一下。
林文彬朝人喊,“叫人呀?”
林悠分明看见了他,却视若无睹,转身进到厨房去接水,然后扭头就走。
“这丫头,没礼貌……”
訾岳庭说:“没事。”
看见她了,他便放心了。
人没瘦,也没见憔悴,就是看着不怎么开心。
林文彬每逢见着他,都要老生常谈几句。
“没办法,倔。前段时间跑去外地办案子,把手给撞得青一块紫一块,问她怎么搞的也不说,一点儿不知道爱惜自己……”
訾岳庭听着,在心里说,没关系,往后他会爱惜她。
如果她还肯给他机会。
离开林家,訾岳庭没有走,而是坐在车里给林悠拨电话。
第一个,她没接,第二个,也没接。
到了第三个,最后几秒的读数里,电话接通了。
林悠是怕他整晚一直给她打电话,才接起来的。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王燃的事情。
躲着不见他的这几天,她是和他较劲,也是和自己较劲。她在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劝说自己跨过这一关。否则,这件事会一直哽在她心里,成为一颗结石。
没等林悠开口,訾岳庭便说:“没关系。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
电话那边静悄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她没挂断,是在给他机会。
这些话,这几天,他字斟句酌。
“离婚之后,有半年的时间,我很迷茫,也曾短暂地放弃过自己。为了家庭,我丢掉了很多曾经视若生命的东西,却并没有换来一个好结果。我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有过迷茫期,所以面对你时,我想慎重。”
那段时间里,他对待女人,基本是来者不拒的状态。
原本拥堵的生活被瞬间抽空,荒芜得只剩断井颓垣,而他就如涸辙之鲋,在干渴中煎熬,等待援救。
他的确曾想让她们来灌溉自己那匮乏的,将要枯竭的灵感,然而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疲乏。
那是他人生里错误的一段进程。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很快停止了这种生活模式。
艺术与情感之间是融通的,它们会互相作用并影响,不带丝毫感情去创作,那便与机器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