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才先是疑惑地一蹙眉,面上转瞬现出理解,理解很快又消落下去,化为了沉默。
“……”
有些话,张和才既不会明说,也不愿明说。
垂了垂眼,李敛轻笑一声,起身飞跃下房檐,踉跄两步停下,她将竹梯扶起来,搭上房檐来。
李敛仰头道:“下来罢。”
张和才搭梯而下,落地后收了梯子,他朝李敛斜眼道:“我说,你可别再唱了。”
李敛环臂笑道:“不会。”
竖起食指警示般的指了指,张和才转身朝屋中走。
行了两步,他脚步却渐顿在原地。
停了一停,张和才旋身朝后望,见李敛并非朝外院去,他啧了下舌,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同时高声道:“李敛!大半夜不睡觉你往哪儿去撒癔症!”
李敛扭头过头来,用去领圣旨的语气傲然道:“我撒尿去。”
张和才:“……”
凤仪楼在城门关闭时分开始营业,清晨卯时歇店。
婉铭是舞姬,虽也卖春,但舞不必跳到卯时,三更鼓点打过,她便可以回屋歇息了。
今日时未到三更,不知生了甚么事,她忽被从一楼舞台上唤下来,白蚂蚁与后院大茶壶拾掇了些她的东西,很快送了她去到后院角门。
老鸨子正立在门前,见她来到,满脸喜色地招呼道:“婉铭,快来快来。”
婉铭走去道:“妈妈,何事匆忙?”
老鸨拉住她朝外走,边走边道:“有大客人下了你的插戴,急要接你过门走去,红本子妈妈已递了,彩礼红绸的尽缴,以后你不必在妈妈这里做了。”
婉铭雷劈般愣在了当场。
老鸨又喜滋滋道:“你是去做人家小妾的,过了门以后记得要守妇道,懂进退,莫给妈妈找些后头的麻烦,知道吗?”
“……”
“知道吗?”
“……”婉铭呆呆道:“……婉铭……知了。”
母女二人拉住走到巷口,婉铭见一乘轿子落在当间,一矮个子立在轿旁,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灯笼下显出个平凡男子的面容。
婉铭并不记得此人。
携了她过去,老鸨子笑吟吟地将婉铭送上轿子。
男子似不欲多言,只微一点头,挥手命人起了轿。
四抬红轿悠悠走了一长段,许时落了轿,婉铭听得外间男人低声说了一句甚么,轿帘忽一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出来。
婉铭缓慢眨了几次眼,慢慢从轿中出来,男子又一示意,待轿夫将轿子抬走,他引她几步,走到巷口一间小院,推开院门做了个手势。
“……”
见婉铭侧颜望着他,并不动作,男子顿了顿,终抬起双手,撕下了脸上的皮面,现出晚间给她上药的女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