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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忽然有人敲门。

赵洛懿懒怠动，本来应也不想应一声，见李蒙翻了个身，怕他醒来，便下床去，开了门。

门fèng里站着霍连云，看见赵洛懿脸上带伤，霍连云不易察觉地微蹙眉，道：&ldo;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rdo;

赵洛懿示意他出去，回屋披起外袍，坐在榻边，想了想，还是把李蒙的手束在床上，最后亲了亲他的额头，才趿着木屐出去，边走边往烟枪里上烟叶。

烟雾缭绕里，霍连云摸出来本册子交给赵洛懿，封面是柔软滑手的羊皮。

赵洛懿跷起腿，晃了晃册子，&ldo;什么？&rdo;

&ldo;自己看。&rdo;霍连云避开赵洛懿英气逼人的脸，看了眼亮着灯的卧房，问：&ldo;李蒙好些了没？&rdo;

&ldo;快了。&rdo;赵洛懿手指拈着翻了一页，眉头猛一蹙，&ldo;楼里的总账？&rdo;

☆、一一一

赵洛懿煞有介事地看了半天，眉头拧巴得死紧。

霍连云挨在赵洛懿身旁坐下，语气充满疲倦：&ldo;你已经不合适再做一个杀手，总该为自己想想退路，李蒙才十七，以后的路还很长。总该做点准备。&rdo;他转过脸，朝赵洛懿道：&ldo;你也看出来了，楼里可动用的财产不少，楼主的利钱份额最高，加上这些年，我们四个从未想过要分家，钱都留在十方楼的账上，你看，这个是你的。&rdo;霍连云给赵洛懿指了指，一哂：&ldo;你应该看出来了，钱不少，但你要是不帮十方楼过这个坎，饕餮虎视眈眈，梼杌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准能不能拿出来。都在钱庄里存着，凭你本事通天，也要从楼里拿，走账面上过。&rdo;

赵洛懿眉峰揪起。

霍连云长吁一口气：&ldo;你是聪明人，知道你不信任我，账本是我偷出来的，还得还回去。你要是不信我，自己也能查到。&rdo;

&ldo;啪&rdo;一声账册被丢到旁边，霍连云道：&ldo;没想到吧，竟有这么多，这几年饕餮把楼里的生意做得很好，他不会轻易放手。&rdo;

&ldo;看不懂。&rdo;赵洛懿粗声粗气道。

&ldo;……&rdo;霍连云拿起账册，拍净上面薄薄的灰，站起来，欲言又止地看赵洛懿，神情里带着些失落，&ldo;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多说无益，自己想想清楚。&rdo;

说完霍连云走了，赵洛懿没有立刻进屋，他屈起一条腿，背靠大柱，望向深不见底的苍穹，昏暗微弱的灯光映入他深邃的眼底，一时之间有许多画面掠过他的眼前，回过头去，赵洛懿不得不承认，他已不太记得遇见李蒙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曾经那些冰冷的、让人难以呼吸的沉重过往，是他的全部。日子勉强过得去，生活不外乎是漂泊，结局每个人都一样，只是有的人有人收尸，杀手这样的身份，注定了有一天会弃尸于蓬蒿之间，腐败成泥，化归天地。

那天夜里，赵洛懿头戴竹笠，手里垫着囊中羞涩的几文钱，够买两片豆干，要有半斤好酒，倒也能将将就就，吃个饱，暖暖身。

热腾腾的蒸汽在夜里挥散开去，宛如仙境。

赵洛懿手里垫着俩馒头，边走边不动声色躲避人来人往，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只喜欢静静坐在别人家的门前，漫无目的地盯着街面上那些欢声笑语不知哀愁的家伙打量。

一个孩子猛然扑到他的身上，赵洛懿浑身都僵硬了。半晌，方能动弹，他轻轻推开那孩子，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

这个人跟了他很久，少也有半个时辰，因为对方一直不现身，赵洛懿便当没发现他。

赵洛懿闪身拐入一条小巷，只见一人匆匆跟来，两人碰了个正着，对方粗噶地笑了起来。

&ldo;知道跟不住你，怎么来中安了，那个倒霉蛋是谁？&rdo;易容的脸上皮子干黄，做什么表情都显得不自然。

&ldo;陈硕。&rdo;赵洛懿沉声道。

那人一哂，撕下脸皮子来，把一离开脸就失去人气的面具捏在手里拍打，眼睑垂下，又抬起头。

&ldo;真是，瞒不过你这双招子。&rdo;陈硕虚虚做了个挖眼的手势，&ldo;送上门的生意，做不做？&rdo;他似笑非笑看着赵洛懿鼓囊囊的胸膛，邪笑两声，&ldo;想不到你还有这般嗜好。&rdo;

赵洛懿才想起那对儿馒头，从怀中摸出来，拎在手里，不耐烦道：&ldo;有屁就放。&rdo;

&ldo;知道你不爱跟我们这些吃皇粮的打交道，不过，银子可跟谁也没愁。&rdo;

钱袋从陈硕的手上到了赵洛懿的手里，沉沉的，赵洛懿粗粗一估，少说也有一百两。

&ldo;比你从楼里接划算，请赵爷吃个酒的钱，替我办件事。&rdo;陈硕侧身站着，半边笼罩在阴影里的脸格外阴诡难测。

&ldo;东市出去，关西上三街南口头一家，门口俩大石狮子蹲着。今晚劳赵爷过去一趟，接个人，带出去，随您处置。&rdo;

赵洛懿将银子一收，漠然道：&ldo;弄死了不管。&rdo;

&ldo;随你。&rdo;陈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ldo;四百两接人的钱，没钱赵爷也肯取人命？既立了新规矩，少不得帮您放这个消息出去。&rdo;

赵洛懿似乎不耐烦搭理他，事说完，身轻如燕地上了房，轻功一展，任凭谁也追不上。

月亮从云翳中舒展出半张圆亮的大脸，赵洛懿食指与拇指不住搓弄，斜斜披洒的月光给他朦胧恍惚之感，记忆被房里一声响动打断。

李蒙跟手上的绳子正在较劲，看见赵洛懿进来，便着急张嘴，想说什么。

&ldo;别叫爹了。&rdo;赵洛懿道，走去给他解开。

&ldo;爹……&rdo;李蒙垂下长长的睫毛，颧骨睡得发红，嘴巴稍稍朝右一撇。

赵洛懿便把绳子另一头缠在自己手臂上，领着李蒙去如厕，回来给李蒙擦干净了手脚，看他一脸没睡醒的样，把人放在榻上，扯过棉被裹住李蒙瘦了不少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