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么了?&rdo;
&ldo;那本书。&rdo;
&ldo;什么书?&rdo;
&ldo;《彼得&iddot;潘》,就是夹着照片的那本书,在你那儿吧?&rdo;
&ldo;你真奇怪,&rdo;洛丝露出一个微笑,&ldo;我去帮你把它找出来。&rdo;她无奈地摇了摇头,&ldo;晚一点可以吗?&rdo;
&ldo;当然,不用着急,我只是想休息一下。好好享用甜点吧!还有‐‐&rdo;
&ldo;什么?&rdo;
&ldo;抱歉让你一个人去听她们争吵。&rdo;
澳大利亚这个词勾起了回忆。洛丝说起从母亲那儿了解的信息时,洛瑞尔脑子里灵光一闪,明白了薇薇安这个名字为何如此重要了。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妹妹们在享受美味的甜点,四处寻找一把她们永远都找不到的蛋糕刀,洛瑞尔则跑到阁楼上,在自己的储物箱里翻找。家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储物箱,桃乐茜对待储物箱一丝不苟。爸爸曾向她们吐露说,这也是战争留下的烙印‐‐炸弹落到母亲位于考文垂的家里,她心爱的一切都化为废墟,过往岁月只余下满地碎石。她下定决心,不让自己的孩子有同样的遭遇。虽然不能帮孩子们避开每一次心痛的时刻,但她至少可以保证,孩子们想要班级合影的时候知道该去哪儿找。母亲对所有能拿在手里而且有意义的东西都有着狂热的兴趣,她集物成癖,家里人也只好听之任之。所有东西都被保存下来,什么都不扔,尼克森家的人虔诚地坚守着这种家族传统。那把蛋糕刀就是例证。
洛瑞尔的储物箱挤在破烂的水箱旁,父亲一直没能抽出时间修理它。还没看见箱子上的名字,洛瑞尔就知道这个储物箱肯定是自己的。箱子表面绑着两条黄褐色的皮带,上面的铁扣已经坏了‐‐这就是证据。看见箱子的时候,洛瑞尔心里扑腾扑腾直跳,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她十分期待。想来也是奇怪,几十年都没想起的一件东西她竟然还准确地记着位置。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什么,知道把它握在手里的感觉,她也知道,这件东西蕴含的情感终会浮上水面。解开皮带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上一次打开箱子时的场景。箱子闻上去有股潮湿的灰尘味道,像一款过时的古龙水,洛瑞尔记不起香水的名字,但这个味道让她想起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箱子里装满了纸张,有日记、照片、信件、学校报告单,还有紧身七分裤的缝纫样式图。洛瑞尔继续在箱子里翻找,她取出一沓沓纸张,飞快地浏览着。
左边的纸堆翻到一半的时候,洛瑞尔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本薄薄的书,看着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但却让洛瑞尔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多年以前,有人邀请她出演《生日聚会》中的梅格一角。能在利特尔顿剧场表演是个好机会,但洛瑞尔却拒绝了。那也是她印象中唯一一次将个人生活置于演艺事业之前。表面上,她说是档期的问题;实际上,虽然档期不合适,但这并不是她拒演的真正原因。这样含糊其词很有必要‐‐洛瑞尔不能出演这个角色,这场戏和1961年的夏天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拿到少年时喜欢的那个男孩‐‐想来真是讽刺,洛瑞尔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送的剧本后,她读了一遍又一遍。她一一记下剧本中的情节,把青春期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沮丧倾注到每个场景之中。之后,那个男人的身影就出现在尼克森家的车道上。整件事情剪不断理还乱,洛瑞尔根本无法思考剧本的细节,她对此有种生理上的不适。
即便现在,她回想起来浑身都感到一阵冰凉,脉搏也在加速。幸运的是,她要找的并不是这本书,而是书中夹的两篇新闻报道。第一篇是那年夏天,萨福克郡地方报纸对男人死讯的报道,第二篇是《泰晤士报》上的一篇讣告。洛瑞尔有个好朋友的爸爸每天都从伦敦带回最新的《泰晤士报》,那份讣告是洛瑞尔偷偷从上面剪下来的。&ldo;你看这个,洛瑞尔。&rdo;那天,她去雪莉家玩的时候,雪莉的父亲对她说,&ldo;这是关于那个家伙的一篇报道,就是那个死在你家附近的男人。&rdo;报道很长,里面指出男人并不是寻常的罪犯。他出现在格林埃克斯农场前,身份显赫,一度十分风光。他结过婚,但没有孩子。
光秃秃的灯泡在头顶轻轻摇晃,灯光昏暗,看不清报道的具体内容。洛瑞尔合上箱子,拿着书走下楼。
今晚她还住在小时候睡过的房间,床单都是新的。小时候,四姐妹年龄不同,家里一共为她们准备了两间房。她的行李箱已经在房间里了,肯定是洛丝搬过来的。洛瑞尔没有动手整理行李,她打开窗户,坐在窗边上。
洛瑞尔一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从书里翻出那两张剪报。她没看地方报纸的报道,而是直接拿起那份讣告。她匆匆扫了一眼标题,在字里行间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正文第三排,那个名字跃入洛瑞尔眼中。
薇薇安。
洛瑞尔回过头把整个句子读完:1938年,詹金斯与薇薇安&iddot;隆美尔小姐结为夫妇。隆美尔小姐出生于澳大利亚昆士兰,由住在英格兰牛津郡的舅舅抚养长大。几段话过后,洛瑞尔又发现了如下的内容:1941年,薇薇安&iddot;詹金斯在诺丁山的一次空袭中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