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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第1页）

司马寅沉沉颔首答道：&ldo;夫人所言极是，寅明白了。&rdo;他考虑了一会儿，问道：&ldo;如何方能剪除此人而不着痕迹、不留后患，还请夫人您指示。&rdo;

&ldo;陈矫在朝野之际可有宿仇？借其仇敌之利刃而巧妙铲之，乃是上策。若是实在不行，也只得制造成意外猝死之象，让人觉察不出异样便可。&rdo;

……

十日之后，陈矫从许昌回到洛阳府邸时，恰巧撞见一名旧仆正在室中行窃。那旧仆被他当面撞破行状，顿生杀意，竟拿刀刺死了他，然后挟宝仓皇而逃。四日之后，那旧仆落网，对所有罪行均是供认不讳并遭凌迟伏法。

陈矫这一富有戏剧性的猝然身亡，使得司马氏在魏廷当中最后一个最有分量的反对派头面人物也被顺利消除。自此之后，曹叡再也拿不出一个够斤够两的心腹重臣与司马懿公开抗衡了。

&ldo;这个王凌！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胆敢跑到陛下那里去告本督的黑状！&rdo;满宠&ldo;咣&rdo;地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八九瓣，&ldo;他才到淮南掌兵几天啊？昨儿个还跑到本督的议事厅里指手画脚的，那一派骄横狂妄之气，真是可恶！&rdo;

他的幕府长史李辅坐在旁边的侧席上默然听着，一对眼珠儿却灼灼然闪着亮光，不时地转个不停。他是四年之前由司马懿亲自推荐给满宠门下做幕僚的。这几年来，满宠对他的得力辅助甚是满意，已然视他为自己的心腹&ldo;智囊&rdo;。

待得满宠一口气发泄完胸中的怨言之后，李辅才从容徐缓地开口说道：&ldo;大都督勿忧，俗话说得好，&lso;浮云岂能遮白日？水落石出是非明。&rso;王凌这等造谣中伤的伎俩焉能奏效！中书省孙大人、刘大人已经替您在陛下面前澄清过去了。&rdo;

&ldo;是啊！多亏了孙大人、刘大人从旁巧妙化解‐‐唉！本督真不知当如何感激他们才好。&rdo;

李辅瞅了一眼满宠，&ldo;哧&rdo;地一笑：&ldo;大都督，您感谢孙大人、刘大人自然是该当的。但是站在孙大人、刘大人背后的那位真正的&lso;大贵人&rso;，您似乎却有些忘却了。&rdo;

&ldo;哦？李长史您是说本督的亲家翁‐‐司马大将军吗？本督怎会忘却他呢？他与本督素来亲如一家，本督再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反倒似是有些见外了。&rdo;

&ldo;是啊！司马大将军为人行事最是重情重义，&lso;见善如在己，助人若顺流&rso;，从来是&lso;广施恩泽而不求回报&rso;‐‐李某也一向佩服得紧啊！&rdo;李辅缓缓而道，&ldo;不过，若是稍有一线机缘，李某相信大都督您和本人一样，都会尽心竭诚地回报司马大将军的。&rdo;

&ldo;这个当然。&rdo;满宠说着，眉头却忽地紧紧一拧，&ldo;本督觉得今年这朝廷里似乎愈发有些&lso;邪门&rso;了！李长史，你想‐‐那王凌的为人如何，尚书台、中书省不知道吗？陛下却硬是非要把他塞到咱们淮南不可！那秦朗的本事如何，尚书台、中书省也应该清楚啊！陛下也是硬要把他派到关中司马大将军那里去当什么&lso;护军&rso;，结果没几个回合下来就丧师辱国了……&rdo;

李辅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眸中一阵精芒闪烁，心念一定，装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旁敲侧击地说道：&ldo;原来大都督您也发觉这些事儿有点儿蹊跷？&rdo;

&ldo;是啊！确是有点儿蹊跷。&rdo;满宠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辅一言不发，起身走到书房门口，伸头向外面打望了一圈，看到并无他人，便将两扇木门紧紧闭上。然后，在满宠惊疑莫名的目光中，他缓步走回，朝满宠附耳说道：&ldo;大都督，近日朝廷里公然对外展示的那块天降吉物‐‐&lso;灵龟玄石&rso;上的图案拓文您看到过没有？&rdo;

&ldo;都看到过了。&rdo;满宠点头应道。曹叡为了宣示魏室国祉悠长，乃是天命攸归，对各大州郡的牧守也发放了&ldo;灵龟玄石&rdo;图案拓文进行宣传教化。

&ldo;那&lso;灵龟玄石&rso;上有二十四字谶语，&lso;天命有革，大计曹焉；金马出世，奋蹄凌云；大吉开泰，典午则变&rso;。您应该也不陌生吧？&rdo;

&ldo;唔……是有这么一段谶文‐‐怎么？这里边有什么蹊跷吗？&rdo;

李辅双手一拱，面色变得沉肃之极：&ldo;您大概有所不知，关于这&lso;灵龟玄石&rso;上的二十四字谶文，还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它的原文内容是&lso;天命有革，大讨曹焉；金马出世，奋蹄凌云；大吉开泰，典午则变&rso;！是陛下为了厌恶那个&lso;讨&rso;字触目惊心，才让人将它偷偷篡改成&lso;计&rso;字的，还自欺欺人地向外面说，&lso;计&rso;者，与&lso;济&rso;同音也。所谓&lso;大计曹焉&rso;，即为&lso;大济曹焉&rso;也……&rdo;

满宠霍然一震：&ldo;竟有这等事儿？&rdo;

李辅目光似电地直视着他：&ldo;千真万确。&rdo;

满宠亦是聪敏睿智之人，他在心底暗暗一阵咀嚼，&ldo;呼&rdo;地一下站了起来，变了脸色：&ldo;&lso;天命有革，大讨曹焉；金马出世，奋蹄凌云；大吉开泰，典午则变&rso;‐‐这段谶文中的&lso;金马&rso;……&lso;金马&rso;却是指喻何人哪？&rdo;

李辅的目光变得愈来愈深：&ldo;满朝文武当中，姓氏里边带有&lso;马&rso;字的，就只有那么几位‐‐大都督您还没猜出来吗？&rdo;

&ldo;姓氏中带有&lso;马&rso;字？难……难道是本……本督的那位亲家翁？&rdo;满宠的脸庞顿时变得煞白煞白的，&ldo;这……这不会是真的吧？&rdo;

&ldo;大都督真是善于洞烛先机啊！&rdo;李辅微笑着将他的话头牵展开来，&ldo;那&lso;灵龟玄石&rso;乃是天生祥瑞；那二十四字谶文乃是天降启示，那&lso;八马腾空&rso;之异图更是天人呼应之吉兆……这一切如何不是真的？况且司马大将军如今功高无双，名重四海，所作所为正与&lso;灵龟玄石&rso;之谶文交相辉映，本就是实至名归、天顺人从啊！&rdo;

&ldo;嘘！噤声！噤声！&rdo;满宠一下从榻席上跳了起来，拼命伸手按住他的嘴，&ldo;李长史，您再说下去可是要犯灭门之罪的呀！&rdo;

&ldo;好了！好了！李某不再说这些了……&rdo;李辅急忙摇着脑袋低低叫道。满宠这才松开了手，退回到榻席之上惊魂未定地坐下，额门上早已是冷汗涔涔。

&ldo;大都督，这些&lso;河洛图书&rso;、天生谶文，李某自然是在外面&lso;知而不言&rso;的。但是，这一切您能保证就没有其他人士会悟透玄机吗？以李某之愚钝，尚且能够猜知一二，更何况陛下身边那些&lso;高人&rso;？您现在可明白了，陛下为何先前要拼命在关中那边硬塞一个秦朗在司马大将军身边了？他又为何拼命要硬塞一个王凌在您身边了？说穿了，他自己也是害怕&lso;天命有革，大讨曹焉；金马出世，奋蹄凌云；大吉开泰，典午则变&rso;这段谶语会成为现实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