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刚说完,抬头一看,却见鸽将军府门口,贤王妃正倚着这破败的门框,望向何念新。
何念新立时跳了起来:&ldo;墨回!你出卖你家主子我了吗?&rdo;她这一嗓子极吵,惊动了鸽子乱飞。
墨回缩了缩脖子,埋着头,一脸苦笑不敢叫何念新瞧去。他哪儿敢主动去出卖这小祖宗,只是鸽房毕竟还是在贤王府中,虽是少有人来往的角落,但毕竟偶尔还会有闲人经过,被贤王妃知晓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之前瞒着,也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
何念新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不关墨回的事,喊完之后,便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笑嘻嘻地讨好地问道:&ldo;阿娘,你怎么过来了?女儿不过是解闷养点鸟儿嘛……&rdo;
&ldo;你父王的信,拿来吧。&rdo;贤王妃却直白道是。
何念新抿着唇,其实不想就这么交出去,生怕贤王送到的并不是好消息,反而让贤王妃看了更加担心。但她自己却也不敢拆信,便只捏着那小小一卷,聚在半空中,不前不后地。
想递过去,又想缩回来。
贤王妃只静静等在那一处,似是在等何念新自己做决定,或者是,她同何念新一样,也不敢看。
只剩下个墨回尴尬不已,王府中两个主子都在这儿僵着,他又不好告退躲开,希冀有谁能路过鸽房门口,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祈求了半晌,终于是贤王妃先动了。
这女子拢了拢鬓角,不过是居在梁京半载多的功夫,她鬓边便有了几丝雪踪。她像是狠了狠心,将门女子终究非是怯懦之人,一把夺下了何念新手中的信,利落地拆开来,一看,却是看不懂满篇文章。
全然未料到这一点,贤王妃失笑。她毕竟未曾真上过战场,这等密文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一时半会儿地没想到。飞鸽传讯,毕竟怕被人半路拦截,贤王自然不会大喇喇地明文寄书。
何念新见阿娘笑了,却非是开心,反而有几分苦涩,不免不解,探头过去,也是瞧见了那密文。却非是女书那种,也不可能是军中常用的,恐怕是贤王自造的,免得被别人读懂。
贤王妃落寞道是:&ldo;等你师父回来吧,应是会带着解读法子的。&rdo;
何念新抖了抖,阿娘怎么知道师父是去了凉城?偏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将信拿了过来。作为解读出过女书之人,何念新信誓旦旦道是:&ldo;娘,我来解字,咱们快些弄明白父王究竟说了什么。&rdo;
信心十足的何念新捧到了那小小绢书,不多久就受了挫。那日解读女书,是女夫子将女书和正体字摆在一块儿,让她去琢磨的。如今何念新手里只有密文,哪能读得通?
更何况何念新忙得很,本想挪些时辰用来看信,却被女夫子严厉喝止道是:&ldo;郡主,事有轻重缓急!&rdo;
何念新被当头一喝,又暗自下了一遍决心。自己时间紧迫,还需成为一个能帮得上父王的人呢。虽是日常课业无聊,却可一点一滴,汇积成她日后的倚仗。
又等了几日,做师父的终于赶到了。
算时间其实比约好的一月提前了五天,但何念新偏偏觉得师父去得格外漫长。她不免抱怨了两句:&ldo;师父!你怎么才回来!&rdo;
&ldo;嘿,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心疼师父,就会埋怨!&rdo;男人胡子拉碴,一身衣裳破了几个口子,还沾着不少枯草在身。他出去这一趟也是不易,因出行匆忙,又想着瞒住贤王府外虎视眈眈的诸人,没有准备通行公文,是以这一路男人都只能露宿野外,进不得城,搞得颇为狼狈。
他也没多跟何念新抱怨,只是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本小册子来,丢给身旁的一个小厮:&ldo;拿去交给王妃,王妃知道是做什么的。&rdo;
&ldo;哎师父我要看!&rdo;何念新想去抢,那一定是密文的解法!
还没等扑上去,后领子便被男人提起,只能见那小厮赔笑完事,也不交给郡主过眼,径直远去了。
何念新颇有些失落,挣扎了两下道是:&ldo;师父你放手呀!你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抓我领子!衣服都弄脏了!&rdo;
&ldo;月余不见,你这换的新衣服……&rdo;男人皱了皱眉,嫌弃道是,&ldo;穿这个习武,用不了半日便弄脏了吧。&rdo;
说罢他一松手,果见那衣领上留下了一个黑手印。
何念新哼了一声:&ldo;太后嫌弃我衣裳灰扑扑的,特地赏的布匹,穿着可舒服了。颜色嘛……那就不打紧了!&rdo;
男人又扫了几眼,嘀咕道是:&ldo;拿这些云纹绸料做短打衣裳,也不嫌不伦不类。&rdo;
何念新扫了自己一眼:&ldo;习武之人就不能穿云纹了吗?&rdo;哪里怪了?
男人摸了摸下巴,十分嫌弃道是:&ldo;那些剑客大侠倒喜欢这类衣料……但人家穿的是长袍,衣袖翩翩,整日里耍帅,招式华而不实,偏能叫一堆姑娘喜欢。&rdo;
说到最后显然是颇有几分嫉妒,都能教何念新闻到醋味了。
何念新却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是:&ldo;对了师父,说起姑娘……先生那里我问过了,你还是放弃了吧……&rdo;语气中带着点同情,却不打算解释缘由。想必眼前这位,也不太敢问缘由。
果然这人只是身形一顿,紧接着又朝她横眉竖眼地道是:&ldo;你废话些什么呢,抓紧把你这几日学的本事给我瞧瞧,要是敢偷懒,你今日就别想出这演武场,去看你父王的来信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