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可避免地感到颓丧,翻来覆去地回想罗毓的长篇大论,打算等晚上再打一通电话给罗邱淇。罗邱淇在上通电话里答应他会差人将公寓的门禁卡送过来,结果是等到天黑都没有等来。幸好阮氏竹不是很在意,回到他久违的双人间宿舍里,洗了把热水澡之后就躺上了床,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中。或许是因为心里一直挂念小玲,阮氏竹做梦也做得颠三倒四,一会儿梦见他在越南雨后的窄巷里抓小偷,眼见着就要抓到了,梦境画面忽然模糊故障,产生类似于电视失去信号的雪花,一会儿又梦见他坐在夏季的草地上看烟花。烟花越放越低,流光溢彩之余,挟着灼烫的火星猛然袭来,阮氏竹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中惊醒,撑起上半身,发现冷气不知什么时候没在运转了,被子被他踢到地上,满头满背的汗。是房间的内线电话在响,浅绿色的荧光缓慢地凝聚,显示出此刻的时间。才凌晨三点多。阮氏竹接通电话,顺手按开了灯,强光和柯英纵的大呼小叫同时穿破阒静无声的夜晚:“你现在在哪里!罗邱淇的爷爷死了你知道吗!”--------------------最近忙的嘞应该还剩三四万字的样子完结吧(可能阴雨大约十个小时前,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罗德曜勉强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清醒,护工给他调整好病床升起的角度,方便他看清围在他身边的爱人和后代。罗英韶一家三口因特殊原因没能赶得过来,罗明谦也称他想在婚前把所有工作安排妥当,好腾出举办婚礼和度蜜月的的时间,于是只是在电话里说了一些老人最爱听的话,什么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的,惹得刚吃完医院配餐的罗德曜放声大笑。说实话那个时候罗德曜满面红光,浑身充满了精气神,而且一直想下床走走,罗毓等一众子女都拦不住他,最后还是护工得到了医生的准许,扶他下床,绕着房间走了两圈,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深夜骤然撒手人寰的样子。罗德曜叫人拉开窗帘,或许是孙辈中仅有罗邱淇一人在场的缘故,罗德曜对他的态度格外热切,护工拉开窗帘后便后退去整理床铺了,由罗邱淇扶着他的爷爷,站在窗边欣赏外面的夜景。墨绿色的群山是厚重的一笔,陆陆续续地量起来的城市灯光正在无情啃啮,天空默不作声,充当着旁观者的身份。“跟五十年前大不相同。”罗德曜的嗓音像一盘使用过度的磁带,光是这半句话就占用了剩余为数不多的磁条长度,中间的空白段发出呲呲啦啦的倒带声。过了很久,罗德曜压下喘气声,又说:“爷爷跟你说声对不起,破坏了你的生日。”巨大的落地窗倒映出病房天花板的管状灯具,和白色的灯光下,并肩站立的、包括罗毓在内的几道重叠的身影。罗邱淇的一颗心不上不下的,笑着回答:“这有什么,生日以后还有很多个。”直到后来罗邱淇仔细回想起罗德曜说的话,才察觉到罗德曜自身仿佛早有预感,不过当时他们当时都没在意,以为罗德曜说的就是迟暮老人最爱说的丧气话。罗德曜佝偻着腰,说可惜他以后无法再陪罗邱淇过生日了,拐弯抹角地提到了出现在晚宴上的许家大小姐,言语中充斥着对她的满意,要罗邱淇尽快带她回家,正式地介绍给家里人。罗毓不等罗邱淇接话,抢在他前面走过来,急切地说:“爸爸,阿淇还小,多给他一点试错的机会,结婚不着急的。”这句话听着明明很正常,罗德曜却莫名其妙地动了怒气,身体顿时变成了一台漏风的鼓风机,喘气声经过堆满积液的肺部,断断续续地喷涌而出:“我在和阿淇说话,你来插什么嘴……”他边咳边喊:“你……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吗?”医生只给了罗德曜半个小时的活动时间,半个小时一过,他又被护工扶上了床,病房里的灯光也被调暗。那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会影响到病人,医生很客气地让他们散开一点,罗毓和罗邱淇就被请了出去。他们两个还没吃晚饭,好在罗毓带来的两个保温桶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去休息室拧开盖子,里面的饭菜和汤还剩下一点点热气,罗毓懒得放微波炉加热,干脆就这么吃了。休息室的灯比外头都亮,偶尔听得见从走廊传过来的脚步声,罗邱淇食指上的戒指折射出一小块光斑,像一颗不太起眼的钻石,嵌在正中间的位置。罗毓吃饭的动作越来越慢,她眉头紧锁,出神地盯着罗邱淇的手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