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和麦特&iddot;戴利对上了,两人下巴抵着下巴,站在客厅中央。老妈熏衣草衣服不知道泼到什么,整个身上都是,但她还是说个没停(&ldo;我就知道,你这混球,我就知道,我只要求你一个晚上……&rdo;)。所有人都退到一旁,免得破坏好戏上场。我和谢伊就像两块磁铁,目光立刻射向对方,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随即各自推开看热闹的邻居,朝客厅中间走去。
麦特&iddot;戴利说:&ldo;坐下。&rdo;
&ldo;老爸。&rdo;我伸手按着他的肩膀说。
他根本不晓得我在屋里。他对麦特&iddot;戴利说:&ldo;这是我家,你别想对我下命令。&rdo;
谢伊站到他的另一边说:&ldo;爸。&rdo;
&ldo;坐下,&rdo;麦特&iddot;戴利又说了一次,声音低沉冷酷,&ldo;你在胡闹。&rdo;
老爸往前猛冲。好用的技巧就是好用:我和谢伊几乎同时扑上去,我的双手依然知道该抓哪里,背部也准备就绪,但老爸却突然停止打斗,膝盖一软。我满脸通红,一路红到发根,心里的羞愧像火在烧。
&ldo;把他带走,&rdo;老妈啐了一口说。几个女的像咯咯叫的母鸡围着老妈,其中一个拿着面纸擦拭她的上身,但她气得浑然不觉。&ldo;走啊,快点出去,回到你该待的阴沟里。我真不该拖你出来‐‐你儿子的守灵式,你这混帐,难道不晓得尊重一一&rdo;
&ldo;贱人!&rdo;我们像跳舞一样将老爸拖出房门,他转头咆哮,&ldo;蠢妓女!&rdo;
&ldo;从后面,&rdo;谢伊粗声粗气说,&ldo;让戴利他们走前门。&rdo;
&ldo;我操他的麦特&iddot;戴利,&rdo;下楼时,老爸对我们说,&ldo;操他的泰瑞莎&iddot;戴利,还有我操你们两个。你们三个只有凯文还像点样子。&rdo;
谢伊短促地冷笑一声,看起来累得可怕:&ldo;也许你说得没错。&rdo;
&ldo;家里最好的,&rdo;老爸说,&ldo;我蓝眼睛的孩子。&rdo;说完开始哭泣。
&ldo;你不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吗?&rdo;谢伊问。我和他隔着老爸的颈背四目相望,他的眼眸有如本生灯熊熊燃烧。&ldo;现在机会来了,好好享受吧。&rdo;他一脚将门利落勾开,将老爸扔在台阶上,随即转身上楼。
老爸待在我们扔下他的地方号啕大哭,胡乱抱怨生命残酷,显然享受得很。我靠着墙点了一根烟,昏黄微光不知从何处而来,照得院子有如蒂姆&iddot;波顿般的电影阴气森森。过去是厕所的棚屋还在,只是掉了几块木板。倾斜成难以置信的角度。门厅的门在我背后轰然关上:戴利一家人回去了。
不久,老爸的兴致没了,要么就是他屁股冰了,他安静下来,用袖子擦擦脖子,调整姿势让自己在台阶上舒服点,打了个哆嗦说:&ldo;拿根烟来。&rdo;
&ldo;说请。&rdo;
&ldo;我是你爸,我说拿根烟来。&rdo;
&ldo;算了,&rdo;我说着递了一根烟,&ldo;谁叫我心地善良,反正你一定会得肺癌。&rdo;
&ldo;你这个傲慢的混小子。&rdo;老爸接过烟说,&ldo;早知道你妈说她有了的时候,我应该一脚将她踹下台阶。&rdo;
&ldo;说不定你真的踹了。&rdo;
&ldo;放屁!我从来不随便动手,除非你们自己欠揍。&rdo;
他的手抖得厉害,根本点不了烟。我在他身旁坐下,接过打火机替他点烟。他满嘴烟臭和健力士的酒臊味,外加一丝呛鼻的鸡尾酒味。我脊椎里的每条神经依然对他不寒而栗,对话从楼上窗户倾泻而出,虽然零零星星,但交谈再度热闹起来。
我问:&ldo;你的背出了什么毛病?&rdo;
老爸长长吐一口烟。&ldo;关你屁事。&rdo;
&ldo;只是聊聊。&rdo;
&ldo;你从来不会光是聊聊,我不是白痴,别耍我。&rdo;
&ldo;我没把你当过白痴。&rdo;我说,而且没说谎。我老爸要是多花点时间受教育,少一点时间喝酒,成就应该不输人。我十二岁左右,学校在教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老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觉得我们这些内城小孩蠢得很,学不会什么复杂事,因此连尝试都省了。那个星期,我老爸恰好很清醒,是他用铅笔在桌布上图解,拿凯文的小锡兵当部队,从头到尾叙述一遍,清楚生动得像部电影,我到现在还记得所有细节。但我老爸的悲哀就是他太聪明,太清楚自己一辈子狗屁一样。他要是蠢得像块白板,日子肯定幸福得多。
&ldo;你干吗关心我的背怎么样?&rdo;
&ldo;因为好奇,还有万一有人要我出一部分看护费,我希望早一点知道。&rdo;
&ldo;我才不会要你给我任何东西,也不会进赡养院。淮敢逼我,我先一枪打穿自己脑袋再说。&rdo;
&ldo;最好是,别拖太久。&rdo;
&ldo;我绝不让你们称心如意。&rdo;
他又深吸一口烟,看着烟圈从自己嘴里袅袅喷出。我说:&ldo;楼上刚才是怎么回事?&rdo;
&ldo;这啊那的,男人的事。&rdo;
&ldo;那是什么意思?麦特&iddot;戴利偷了你的牛吗?&rdo;
&ldo;他不应该到我们家来,今晚不行,每一晚都不行。&rdo;
晚风拂过院子,推挤棚屋墙面。刹那间,我仿佛见到凯文,就像前一天晚上躺在四个院子之外一样浑身是伤,泛紫发白。但我没有生气,只觉得自己仿佛千斤重,要在台阶坐上一整夜,因为我起身离开的机会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