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有间茶室很不错。”勇哥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说,“我很喜欢那里的环境,茶泡得也好。”
韩枞似乎是愣了一下,过了两秒,才说“好,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略显奇怪的对话持续了三分钟,这之后,勇哥又换回正在严肃工作的神色,用指尖点了点冯礼华的脸,语气讥诮:“不知内情的人说他对这个‘继子’这么好,是因为他的长相气质,是名门千金最喜欢的那一挂的。”
“——的确长得不赖。”勇哥把照片拿起来端详了一番,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照片一角。
在微弱的跳跃着的橙色火光中,勇哥慢慢道:“只可惜,她们不知道,这样的人,其实是个畜牲。”
烧完了照片,勇哥立刻跟韩枞道歉,把掉在茶几上的黑灰扫进垃圾桶里,继续道:“马常玮调到s市的第二年,冯礼华也被调了过来。现在在s市重点一中,任职……”稍顿了下,他抬眼看向苏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数学老师。”
苏骆怔住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把视线移过过去,盯着摆在那里的另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气质儒雅随和,看上去非常的温润无害。
若不是苏骆知晓他的真面目,恐怕单凭这张照片,必定是会和许多认识他、见过他的人存在着同样的想法,认为此人温和善良、君子端方,必定是一位优秀到能包容一切的好老师,而非是一个强奸女孩、致使女孩未婚先孕、跳楼自杀的衣冠禽兽。
过去的十三年里,苏骆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忘记,不要退缩,但还是难以控制生理上的恐惧,时常害怕到一想起往事,就无法顺畅呼吸。
大概意识到气氛不对,勇哥不再列举冯礼华的罪恶行径,转而道:“他会这么有恃无恐,主要是因为有马常玮在给他擦屁股。”
韩枞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少时,说嗯,我知道了,问勇哥:“你刚刚说的这些人,愿意出来指证他吗?”
勇哥静了静,叹气道:“不愿意。”
“不是他们胆小怕事。”他很冷静地告诉韩枞,“马常玮不是普通人,但他们是。”
“这几个人已经很勇敢了,”勇哥自嘲地笑了笑:“大部分受过这种伤害的人,会选择隐瞒,自食其苦。”
韩枞点点头,说是,很慢地说:“创伤、阴影,痛苦,恐惧……不会随时间流逝而消失。”
“时间带走不了任何伤害。”他又说。
苏骆怔愣了下,仰起脸去看他。
对视了几秒,韩枞笑着说“怎么这么看我”,顺手将苏骆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勾到耳后,自言自语道:“头发又长了。”
温温柔柔地问:“要剪短吗?”
不等苏骆回答,又说“别剪短了”、“这样好看”,“把刘海修短一点就好了。”
苏骆眨了眨眼,慢慢吞吞地点点头。
大概觉得自己很多余,刚好正事也讲得差不多了,勇哥把照片全都收起来,将文件袋重新装回双肩包里,站起来和二人道别。
韩枞自然地握住苏骆的手,也站起来,送他到电梯位置。
沉默地等了会儿,电梯提示灯闪了闪,提醒已到达楼层,勇哥把双肩包背带往上拉了一下,抬脚要走进轿厢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
他收起一身桀骜气息,把视线从韩枞脸上转到苏骆的眼睛上,郑重而意有所指地道:“苏婷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她,给她送束花;有事没事地悼念她、缅怀她都可以,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全都交给我。”
韩枞和他对视着,说“再见”、“开车注意安全”,和苏骆重新回到房子里去。
谢谢宝宝(86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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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厅刚坐下,韩枞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骤然响起的铃声令空旷静谧的房子增添了一丝诡异氛围,韩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看明显在走神的苏骆,说“要接吗?”
苏骆反应很慢地回过神,嘴唇动了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