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对卡林格来说过于狭小,他快步走过来,腰间和背上的武器撞出一路叮叮咣咣的声音。
他直接从诗人头上迈过去,一脚踹开扣在少女背上的方形门,直接跳进了地窖。
一家人感觉到那股拉扯的力道松了一下,他们立刻用力拽,总算把昏迷的女儿完全拖了上来。
女孩长裙破烂,一条腿血迹斑斑,另一条腿不仅带着外翻的伤口,还以可怖的角度扭曲着。马洛夫人当场嚎哭起来,诗人赶紧脱下外套把表妹裹住,大表弟和小表弟则扶住哭叫的母亲。
地窖里传来卡林格的声音:“你们出去!离远点!”
“好!”诗人带着哭腔回应,“需要多远?”
“你们家院子里!”
“好!好的!”
地窖内,怪物就在卡林格面前五步远的地方。
它双眼赤红,面部上半截还能看出一点人类特征,下半截则皮开肉绽、颚骨凸出,獠牙直接穿过牙肉和嘴唇刺出来,肿胀的身体上包裹着血衣,脊背拱起,四足着地,脖子与手脚上都生出黑色毛刺。
卡林格摸了一下阔刃剑的剑柄,看看周围,又叹了口气。
空间太窄小,用阔刃剑会受到阻碍;面前这个生物皮糙肉厚,用细弯刀又容易损坏。
卡林格卸下了后腰上的小战斧,在手里掂了掂:“我有点能理解精灵为什么满嘴脏话了,我现在也很想骂人……”
怪物晃着头嗅了嗅空气,嘶吼一声,向卡林格扑来。卡林格没有闪避,而是直接迎向怪物的獠牙,把斧子顶入怪物上颚,手腕一用力,怪物的头部受到冲击撞上地窖屋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虽然怪物的嘴巴被斧子卡住,它的前爪却牢牢抓住了卡林格,卡林格也不挣扎,他顺势骑在仰倒的怪物胸口,从腰包里掏出了小锡盒。
锡盒里是来自精灵的最后一粒药。卡林格拿出珍珠大小的药粒,把它捅进了怪物大张着的食道。
其实卡林格可以不给它吃这粒药剂。反正他是来杀它的,它吃不吃药也没什么关系了。但卡林格还是给它喂了药。
因为他想看看这药的效果到底是什么,是否与他的猜想一致。
不一会儿,怪物爪子的力道松开了。卡林格从它身上站起来,拿走斧子,怪物慢慢闭上嘴,胸腔缓慢起伏着。
卡林格站在怪物面前,怪物却不攻击也不防御。它带着伤,平静地躺在那,仍有人类特征的半张脸上露出安逸、飨足的神色。
卡林格抽出细弯刀,抵在怪物的脖子上,怪物仍然慵懒而平静,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白天的时候,那些民兵和城卫队员也吃了同样的药,他们吃完后一切如旧,没有出现这种病态倦怠,甚至巡逻起来还更有精神头了……卡林格心中暗想,关于药的功能,他确实猜对了一部分,同时也猜错了一部分。
这药不是防止人被感染,而是给异界感染体的安慰剂。它抑制了感染体的行动,即使没有猎手帮忙,吃下药物的感染体也会在一定时间内变得无害。
精灵应该是想安静地处理这件事,不想引起恐慌。他的想法倒也不算错,从昨天到今天白天,既然村中还算平静,就说明感染体还未彻底变异。
如果白天的时候治安官马洛能吃下药物,估计这会儿也不会攻击家人。
这么一想,山林在一夜之间变得平静了许多,可能也是和这种药物有关。
卡林格不太明白的是,既然精灵法师有能压制感染体的手段,他为什么不一步到位把事情做完?山林里的异界感染现象已经持续了这么久,说明他从未大范围地、彻底地使用过这种药。
是因为药刚刚被研究出来吗?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大量生产?
“唉,一会儿去问问他好了。”卡林格把锡盒塞回腰包里,然后将细弯刀一压,一划。
怪物的颈部涌出鲜血,既不挣扎,也没喊叫,眼中的红光逐渐暗成漆黑。
卡林格用的时间很短。他从地窖爬出来,那一家人还在院子里手忙脚乱着。
看到卡林格走出来,他们谁都没有问“怎么样了”。
他们很清楚地窖里那个“东西”是什么。如今它毫无动静,猎手则穿着沾血的斗篷走出来,谁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正因如此,马洛夫人抱着女儿,哭得更厉害了。
卡林格无奈地摇了摇头。此情此景,他也懒得责问他们白天为什么撒谎。
还能是为什么?无非就是侥幸心理……他们肯定已经发现马洛不对劲了,在马洛还没彻底变异前,他们总觉得他“还有救”。他们不想让村民知道马洛有可能感染,也不想让外来的赏金猎手杀掉“还有一线希望”的马洛。
要说蠢,确实挺蠢的,但现在骂他们也无济于事。
卡林格拍了拍年长男孩的肩:“你去找医生。记住,要把你妹妹的伤情说清楚,让医生做好相应准备。”
少年点点头,擦着眼泪站起来。常驻吟游诗人想跟他一起去,卡林格拦住他:“你不用跟着去,外面没那么危险。你去找点桌布床单之类的东西,把地窖里的尸体盖上。这类尸体散发异味的速度比较快,味道很恐怖的,将来你们最好烧了它。现在你们肯定来不及烧,在处理它之前,先多少遮一遮。”
诗人面露惧色,委屈地点了点头,慢慢走向屋子。显然他一点也不想负责干这个事,但如果他不去做,他的舅母或表弟妹就更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