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过来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接起来,裴明生的声音又轻又柔:“休息得怎么样了?该吃晚饭了,快下来,我们都在等你。”
言萧朝外面看了一眼,天果然已经黑了。
虽然才进入初夏,但城市里总是要比乡野间热一点,言萧收拾好下楼的时候觉得有点热,奈何手臂上有伤,外套不好脱了,只能忍着。
出了宾馆大门并没有看到别人,只有关跃在那儿站着,靠着墙抽着烟,看到她出来就站直了,走下台阶:“走吧,裴明生在等我们。”
言萧瞥了一眼他的脸,看不出生气的痕迹,看来被平头问讯了一下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嗬,说不定平头对着他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她甚至想用“一丘之貉”来形容一下他们。
路灯亮了起来,照着他们前行的身影,在布满水渍的道路边沿叠出两道斜影。
关跃走在前面,言萧漫不经心地在后面跟着,目光着落的地方就是他的后腰,雪白的衬衣收进去,倒三角的身材完美地衬托出来。
心里有种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但她觉得没必要去理会。
这个男人勾出了她的欲。火,也勾着她的怒火,混在心里烧着,不能碰,谁知道会不会炸。
关跃忽然停了下来,她的脚步随之一停,抬起头,就看他盯着自己。
空气是燥热的,路灯是晦暗的,全都敛入他眼里成了看不透的一片深幽。
言萧本不想多看他,但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于是抱住胳膊严阵以待。
来吧,在推开她之后,骗过她之后,还有什么可说的,尽管来。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那双唇抿了抿,没有启开,转头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右手边是一家餐馆。
他走过去,拉开门看着言萧。
言萧真是烦透了他这副什么时候都雷打不动的模样,沉着脸进了门。
一家外表很粗狂内里很精致的烤肉店,服务员领着她去了包间,一开门就看到一大群人坐在里面,长条形的桌子几乎全坐满了,这场景有点儿类似名画最后的晚餐。
不过裴明生不是耶稣,他的脸上没有沉重,一见到她就笑着站起来招手:“快来这边坐。”
言萧走过去时随意扫了一眼,都是些年轻男女,大家也都在看着她。
关跃从门外进来,裴明生又招呼他到自己身边,于是不知不觉位置就变成了言萧跟关跃一左一右分坐他两边的局面。
言萧觉得自己这位置挺像犹大的,说实话裴明生这么骗她,她还真想做回犹大把他给卖了试试。
服务员上了菜,包间里一下热闹起来。裴明生简单介绍了一下言萧跟关跃,举杯站了起来:“今天大家好好吃一顿,明天到了考古队里可没这么悠闲了,那里条件很艰苦,我提前打好预防针。”
有人接话:“那有什么,考古工作哪有不艰苦的。”
言萧这才知道他们都是考古队员,裴明生这么长时间没出现,大概就是在组建这支考古队,气势蛮足,人数也够,比之前那半真半假的队伍像样多了。
“这次是真的?”她斜睨一眼裴明生。
裴明生大概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笑得有点无奈,语气更软了:“你就别气了,黑格尔不是说过嘛,悲剧就是善的冲突。你看,关跃他们是出于好的目的,你也是,但是冲突在一起,就有了眼下这种局面了,很多东西都是难以预料的。”
他说话向来是一套一套的,但是不顶用,言萧从来不吃这一套。
“你们做什么我管不着,所以也别管我,我只答应你留一段时间,留多久我说了算。”
裴明生点头:“行,你说了算,先吃饭吧。”
聚餐是吵闹的,花样也层出不穷,女孩子少,男孩子一多就很疯,酒水的花样都多的很。言萧扫了一眼面前,白的红的都有。
服务员进来第二次送菜的时候,她看见关跃叫住对方说了几句什么,等下次服务员再进来,她的面前多了杯白开水。
裴明生被拉着灌酒,看到这幕一下反应过来,一脸自责:“差点忘了,你还受着伤呢,不能喝酒,我给你点两个清淡的菜。”
言萧没理他,眼睛盯着关跃。
都不是傻子,这什么意思,她真的很想问问他,无论是心有愧疚还是良心现她都不稀罕。
关跃看了过来,言萧端起面前的那杯白酒,迎着他的视线仰脖灌了下去,空杯“砰”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