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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他令人信服地对安德烈说道,干农活,大铁锹是更有用处的,而小铁锹就用处不大了。他向上帝起誓说,汽车里的东西他一件也没拿,汽车里也没有小铁锹。尽管如此,安德烈还是让他写了一张证明书,证实在&ldo;道奇&rdo;牌汽车里没有工兵小铁锹,无论是巴甫廖洛克本人,还是他的两个孩子,都没看见过小铁锹,也未把小铁锹据为己有。

办完了这件事之后,安德烈便返回树林。他并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那个还留有&ldo;道奇&rdo;牌汽车轮胎痕迹的地方,他又根据轮胎的痕迹找到了停放过汽车的地方。当他弄清了汽车在树林中走过的路线之后,便认真地在两侧的草地上搜索起来了。

他立即发现,侦察连的战士们正以密集队形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在大树之间跑步而过。他们不声不响、聚精会神地活动着;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一句也听不到,于是,安德烈满意地想,他们确实理解了这一任务的重要意义,他们&ldo;认识到了&rdo;。

中午过后,他才来到侦察连战士们中间,当时,战士们正在小河边吃午饭,说准确点儿,是吃一点儿干粮:德国肉罐头和面包,还有黄瓜和发青的西红柿。

&ldo;跟我们坐会儿吧。&rdo;上尉请他坐下,又马上告诉他说:&ldo;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找到小铁锹。&rdo;

&ldo;也许小铁锹根本就不在这里。&rdo;连长背后的一位侦察员说道,他正在吃饭,嘴里塞满了食物。&ldo;不许说话!&rdo;上尉说。&ldo;找不到小铁锹我们今天就不走啦!&rdo;

安德烈拒绝吃别人给他拿来的食物,尽管昨天吃过晚饭以后,一直到现在他还什么也没吃,他确实饿了。没有办法,都怪自己,现在呢,可不能在兄弟部队面前丢脸,忍着吧。作为上级机关的代表,吃别人的口粮,特别是吃下级的口粮,这可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既不光彩,良心上也说不过去。为了压制饥饿的感觉,他两次在小河边喝饱了水,用袖口揩干了嘴角,让这趟饱饭见鬼去吧!他感到极其不安和烦恼的倒是,人们已经把树林差不多找了一遍,都未能发现小铁锹,这是怎么回事?

他沉思起来,但一发现战士们都在看着他,便又赶忙做了个笑脸。&ldo;不管事情进行得多么不顺利,&rdo;塔曼采夫这样开导过他,&ldo;永远不要忧形于色,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你要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尽管你想象孤狼似的哀号,但你必须又唱又跳,表示你兴高采烈!&rdo;

吃完饭以后,战士们在抽烟休息,这时安德烈把上尉叫到一旁。

&ldo;我……我们还……还有六个小时,最多七个小时。&rdo;安德烈说道。&ldo;一定要找到这把小铁锹!……我们不能也没有权利空着手回去!您明……明白吗?&rdo;

&ldo;我明白!&rdo;

&ldo;你们走到树林尽头以后,再从头开始,&rdo;安德烈做着手势说道,&ldo;往回走……主要的是不要漏掉……人与人之间相隔一米半,不要超过一米半。我担心您……您的部下没有完全认识到这次任务的全部重要性和我们大家共同负有的重大责任……&rdo;

&ldo;他们已经认识到了,&rdo;连长安慰着安德烈。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问道:&ldo;那把小铁锹肯定在这里吗?&rdo;

安德烈盘算着,怎样才能回答得比较得体,接着便严肃而又不满意地看了连长一眼。

&ldo;为什么这么小小的一把铁锹如此重要呢?……&rdo;上尉继续说道。&ldo;真令人费解!&rdo;

&ldo;您……您太令我失望了。&rdo;安德烈佯装伤心地样子说道,他露出可怜这个连长的样子,他又看了看连长,好象在看着一个有残疾的人,因为安德烈想起来了,有一次,在不顺利的情况下,塔曼采夫就正是这样回答一位被派来协助工作的军官提出的问题的。不过,安德烈也不可能说别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波里亚可夫和将军非要找到这把倒霉的小铁锹不可。

第49章塔曼采夫

天开始亮的时候,我们又躲进了阁楼,我命令鲁日诺夫进行监视,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再叫醒我。我在梦中见到了目前,这已经是多少次了。

我不知道她的墓地在何处,她是否被人们安葬了。我没有她的照片,不知为什么,我怎样想也无法清晰地想起她的样子。但是,我在梦中还是常常看到她,而且非常清晰,可以看见她脸上每一条皱纹和上唇那一道小小的伤痕。我最希望的是她能笑一笑,但她总在哭泣。母亲又瘦又小,她束手无策地只是抽泣,她用手帕揩干眼泪之后,就又哭了起来。她那副样子同我小时候看到的完全一样:有一次,我们在港口分手,那时,我小得象一条小鱼,正准备乘船远航;另一次是在我休假之后,准备返回边防部队,在战前的火车站里我正同她告别。

在诺沃罗西斯克市的我们那间小屋子被连根拔掉了,而我的妈妈(想起来多么可怕)既没有留下坟墓,也没有留下照片,她无影无踪地消失了……她一生从无欢乐,孤独一人,也为我操了不少心……我现在多么可怜她,多么想念她呵。

在做梦方面,我的运气坏透了。妈妈不停地哭,使我心如刀割,而廖什卡.巴索夫(近几周来,我在梦中也常同他见面)又总在受敌人的严刑拷打。敌人就在我鼻子底下折磨着他,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又无能为力,甚至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我似乎全身瘫痪了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妈妈和廖什卡在梦中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但那些折磨廖什卡的家伙,我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们都是一些模糊的影子,好象没长脸,也看不清他们穿的军装。不管你如何聚精会神地紧张思索,你什么也抓不着,既没有关于相貌的说明,也没有什么任何明确、具体的特点……我做的是一些令人痛苦的噩梦,醒来后心情沉重,似乎我的五脏六腑都被人家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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