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寒松把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墓碑下边,然后捡了些枯树枝和叶子,掏出火柴生了堆火,拿出烧纸一张张放进火里。
元明站在后边看了一会儿,天快黑了,他看了看周围的树林,又走到了岳寒松旁边,学着他的样子也慢慢跪坐下去,从他手里抽了张纸放进火堆里。
岳寒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你不用这样,害怕了站我旁边就行。”
元明看着他摇了摇头,岳寒松没再说什么,又烧了几张纸,才想好怎么跟他爹娘说,慢吞吞地开口了:“爹,娘,今年还是和以前一样,庄稼很好,我在城里做得那些小买卖也挺好,我最近几个月都没来看你们,是因为我,我们家多了口人。”
“是我刚入冬那会儿捡到的,他叫元明,过了年才十六岁,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总不能不管他,他也很听话,我就当有了个弟弟陪我,他是个小哑巴,不会说几句话,胆子也小,你们有事也别去问他,问我就行,我也好久没梦见你们了。”
说到这,岳寒松没忍住看了一下元明,他担心元明害怕,他总觉得元明胆子小,动不动就要被吓着,但元明脸上没看出害怕,就是微微撅着嘴,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有点难过的样子。
没听见岳寒松继续说话,元明抬起眼睛看他,正撞上岳寒松的目光,他愣了一下,没说话,冲岳寒松眨了眨眼,还是那副难过的样子,让岳寒松忽然心软了一下。
岳寒松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元明的脑袋,冲他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把剩下的烧纸放进火堆里,这次递给了元明几张。
元明把烧纸放到火苗上边让它慢慢烧着,一点点变成灰烬,他低着头看得仔细,过了一会儿快要烧尽的时候,他听见岳寒松的声音从头顶响了起来:
“爹娘,寒麓,我跟你们说了这事,以后你们保佑着我的时候,也保佑保佑元明。”
下山时天刚擦黑,岳寒松怕元明腿疼,走得很慢,路不难走,也不累,但岳寒松少有的没有说话,元明几次抬头看他,都只能看见他垂着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走了没多久,元明踩到一根枯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岳寒松听见后看了他一眼,见元明神色如常,又低着头继续走。
元明踢开绊脚的树枝,快走了两步跟上岳寒松,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岳寒松的手仍然是热的,元明的有些冷,岳寒松皱了皱眉,下意识攥紧了,低头看他,“冷吗?”
元明点点头,岳寒松便没再松开手,牵着他走得快了一些。
天黑之前月亮慢吞吞挂到了头顶上,月光淡淡的,给山路铺上一层苍白的霜,好像更冷了起来。
过完年日子过得就快了,没多久出了正月,天就没那么冷了。
过了个年元明认识了不少人,现在走在村里谁看见他都叫他一声,元明出了门还是不说话,碰见认识地就冲人笑笑,苗丹说他笑得喜庆,村里人乐意和他打招呼。
元明正在王川家跟着苗丹喂兔子,岳寒松下地去了,最近天天都去,元明没事就带着一一跑出去玩,要么去帮苗丹喂兔子,要么去张哥家里和小孩们玩,最远也就是去村长家里,吃点岳寒松不会做得点心,算是把村里的路都认全了。
苗丹养了两只兔子,是前两天王川从田里抓来的,本来分了岳寒松一只,岳寒松嫌兔子臭不要,后来元明知道了这事,又跟他闹了半天,岳寒松坚决不养,让他想玩就去王川家玩。
于是元明最近去得勤了,只要岳寒松不在家就每天都去一趟,还自带岳寒松给他准备的菜叶子,一一也跟着他去,去哪都跟着。
“元明十六了吧,”王川他娘许凤兰忽然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说个媳妇啊?”
这话把元明吓了一跳,他看着许凤兰张了张嘴,没说话,苗丹在一旁笑,“娘,您看他有娶媳妇的样吗,自己还是个小孩,天黑了寒松都不让他自己出门。”
“也是,”许凤兰笑眯眯地看着元明,“寒松都还没成亲,他弟弟也不着急。”
“元明,”苗丹放下菜篮子说,“等这兔子生了小兔子就送你一只,多了你哥不让养。”
元明点点头,从菜篮子里拿出菜叶递到兔子嘴边,特别认真。
岳寒松中午从地里回来,跟着王川进了他家院子,从他家菜园子里摘了几根葱,这才发现元明没在这。
苗丹见他张望着找人,说:“刚才就回去了,我说你快回来了,他就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