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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卢小苇这次真的有机会走出去了。
李二壮原本打算卖了自己那片西瓜地,他住的那间土房子虽然不值钱,可和西瓜地搭在一起,也能卖个好价钱。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李二壮和县里收西瓜的人喝了几次酒,认识了几个消息灵通的二道贩子。
人一醉酒,嘴上就容易丢把门的,那几个二道贩子舌头喝硬了,一些内部消息就顺着嘴溜出来,说是偏脸子村有一半的地要被县里征用,以后建成县里最大的酒厂。
从那天起李二壮就开始盯着那些想卖房卖地的老农。他手里的钱,在县城买房自然是不够的,但在这偏脸子村,想再置办个几间房,扩出几块地,是富富有余的。李二壮从孙老歪和齐连海手里各买了两间土坯房,还把连片挨着的一块荒地也收了,村里那些平时就瞧不上他的人可是高兴坏了,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结果几辆小车先后进村,几个领导模样的人陆续到访,最后一纸通知下来,李二壮他家的土喀拉房和他后买的那几亩地都被划到征地范围里了。也就是一夜间,李二壮就从村里一个种西瓜的农民,变成了腰缠巨款的城镇居民,因为人家征用你的地,不只给分楼房,还给贴补助。
有这样的胆魄,李二壮一下就在村里出了大名,卖房卖地的孙老歪这回可傻眼了,赖在他家门口连骂三天三夜。眼看就要奔古稀去的老头,就跟打上鸡血一样,上蹿下跳,大吼大叫,叫骂声直逼到村口的芦苇荡。
李二壮随他去鬼叫,他在收下卢小苇那个牛皮本子的时候就想开了。他要赌一把,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想甩开膀子为自己争取点什么,这回他是铁了心要把那孩子带出去。
看了房,提了钱,他知道,这回他赌对了。
储乾这几天也没消停,夜里摸着黑去找卢小苇,白天卢小苇干活的时候他就围着自己妈左右转圈圈,储乾那傻乎乎的大个子,凶巴巴的一张脸,把村里几个来报名的年轻姑娘都吓着了,还以为这工厂是什么黑心加工点。
储乾这么里里外外地像个大号旅行袋似的绕在周苓胳膊上,无非就是因为卢小苇的去处焦心。储强盛那天在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争取下终于吐了口,说是只要他妈答应,这次回城里就带着那小孩一起走。
但周苓不是储强盛,她虽然总是一脸笑模样让人看着想亲近,但储强盛能从个养羊户做到今天这样跺一脚周边都跟着颤一颤大老板,她这当媳妇的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
要领个非亲非故的孩子进自己家门,她是断不会同意的。
巧就巧在,周苓也注意到了李二壮,才二十出个头的年纪,能一下子拿住县城好几套房子,还捞了不少票子,用几年以后开始流行的词来说,李二壮就是她眼里的人才。
周苓从几个新报名的女工那里打听到了些李二壮的事儿,她们一说起李二壮就捎带着说起了卢小苇,周苓越听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她本来想敷衍着自己儿子,把卢小苇这事儿掀过去,现在看,要拉拢住李二壮,这小哑巴可是个关键人物。
大人的世界永远在你争我抢,属于储乾和卢小苇的角落就简单快乐得多了。
储乾今天心情格外晴朗,他妈下午的时候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说要带走卢小苇涉及到领养,她得找个明白人问问,不能亏了那孩子。
就快跨进千禧年了,储乾运作了小一个星期,终于见着曙光了,他高兴坏了,这一高兴手上就没准,柴火不要钱似的往炕灶里丢,晚上俩人坐在上面,喘出来的气都烫人。
“喂。。。热不热?”储乾正拿着书在炕上读,热得顶着一张大红脸。
卢小苇在村里住久了,冷热都能适应,但他看储乾热得难受,汗珠蓄在额角,又在心里慨叹,这城里人还真是娇贵。
“喂,你干嘛去?”卢小苇突然翻到炕边,储乾下意识要拽他,却只刮着了一片软乎乎的衣角。
在储乾惊诧的神情里,他捧回来一小缸上了冻的冬枣。
储乾有时候挺无奈,卢小苇不能说话,所以很多时候卢小苇突然的一个动作都会引起他的不安,可他又说不清这种不安的来源,而这种不安又会在卢小苇回来的时候被另一种隐约的,类似于埋怨的情绪所取代,就像现在,储乾看着卢小苇手里捧着的一缸冬枣,免不了要来几句。
“这什么啊?给人吃还是给猪吃啊,黑乎乎的!”
卢小苇没给他机会分辨到底是给谁吃的,拿起来一个就塞给他,储乾在微微的意外里略带扭捏地张开嘴,入口凉丝丝的,含一小会儿,咬开,原来是卢小苇那时候给他吃过的枣子,瞬间就甜蜜了。
城里那时候卖得很好的路路雪冰淇淋,可没有这冻枣子好吃。
“喂,以后我给你买路路雪喔!”储乾又含了一颗枣进嘴里,那滋味简直太美妙。
卢小苇没听过这几个字,不解地歪着小脑袋看他,一双大眼睛因为好奇而变得水汪汪。
储乾盯着他那个样子看了很久,久到腮帮子上的肉皮被冬枣硌到水肿才回神,他恶狠狠地在心里想,等进了城,三哥调着花样让你吃,那城里只要是有得卖,多少钱哥都给你买。
“傻瓜,城里好吃的多得是,跟着哥,让你吃香地喝辣地!”储乾大手一划拉,卢小苇的流海就被拨乱了。
卢小苇不让他拨,一甩头,嘴角就微微翘起来一点。
储乾手没放下来,还在划拉着卢小苇前额的小刘海,他突然想到那地方前几天被捆上了孝带,回忆起来那天的场景,他心口又像被锥了一下。那天卢小苇好像知道他难受,从宴席上回来,还给他煮了两个鸡蛋,不知道是怕他没吃饱,还是就想哄哄他。
储乾从摔盆那一刻就开始累积的暴怒和无处发泄的烦躁就那么被两个煮得滚烫的土鸡蛋压下去了。
“喂,明早给我煮个鸡蛋吃吃哦!”
卢小苇眼神懵懂地看着他,这几天储乾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好像有心事似的,从一个话头跑到另一个话头,只是每次话锋转弯的时候储乾的神情都变得异常严肃,好像还有些苦恼,眉头微微蹙起来。
“听见没有,就煮上次那种小鸡蛋,还挺香!”
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