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在书房前的空地上练习,这间书房是黎淳的,除了偶尔有黎循传来借书还书,基本上无人涉足,很是安静。
今日她来得早,天刚亮就背着小书箱出门,今日的功课是最后二十句,这样第一轮阶段式练习也就完成了。
江芸芸坐在交椅上把三字经背了几遍,直到没有一点磕磕巴巴,倒背如流,这才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然后把沙板整理好,开始蘸水写字。
繁字体若是放在熟悉的语句中是没有阅读困难的,但若是一个个拎出来,那就很难一眼认出,更难写出来。
比如‘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这句,现代中来看,都是简单的字体,但繁体中的‘聪’字和‘尔’字笔画则格外复杂。
江芸芸好不容易记清楚笔画,写起来字体却格外大,一旦缩小了,整个字就糊成一团。
她倒也有耐心,一遍遍下笔,然后又一遍遍磨平,不断重复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倒是认真。”拱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黎淳满意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不急不躁,有如此心性,实属难得。
“每日读书多久?”他悄悄离开后询问着。
“每日辰时三刻到,酉时过半才会走。”
这样算起来一天将近五个时辰在读书,便是黎循传也很难坐这么久。
“午膳如何解决?”黎淳问道,“中午可有休息?”
“自备了炊饼,来的第一天问我们要了沙漏,午时一到便准时吃,休息两刻钟就会继续练字,每练习一个时辰就会休息一刻钟。”
黎淳脚步一顿:“只吃一张炊饼?”
管家一怔,连忙解释着:“下午送过茶点的,江公子都吃完的。”
黎淳眉心紧皱,盯着他看:“江家好歹是扬州富商,为什么不给他准备吃食。”
管家语塞。
“虽说他们重嫡子,但如此苛待庶子也是闻所未闻。”黎淳神色不悦,“怪不得这般瘦弱,将来若是进考场,如何熬得住三天。”
“怎么不留他吃饭?”他又问道,“家中难道还差一口饭。”
管家苦笑:“您这不是还没收他吗?厨房那边怎好私自做决定,每日送一叠糕点,足以待客,再者,江公子也未必好意思。”
黎淳背着手走了几步,最后忍不住停下来:“等会让厨房做一笼馒头送去,今后午饭让楠枝和他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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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府通判杨棨的老母亲八十岁整寿,知府冯忠都亲自前来,是以半个扬州都动了起来,帖子送到黎家,黎淳性格固执,不想赴约,但黎老夫人却接过帖子。
——“你清高,可你家小辈可还在官场呢。”
黎淳虽然致仕,但次子民表在成化二十年考中进士,长子民牧在去年考中进士,就连亲自抚养的侄儿民献也在成化十九年中举,更别说他教导过的子弟,如今也都分散各地。
黎老夫人一下马车就被通判夫人亲自接了进去。
“老夫人今日能来,寒舍蓬荜生辉。”杨夫人亲切地挽着她的手,热络说道。
杨家显然和寒舍不搭边,歇山转角、重檐重拱,一路走来四面粉墙,台榭湖山,盆景花木,看得人应接不暇。
黎老夫人神色温和:“布置如此精心,儿女这般孝顺,今日是我来沾你的光。”
杨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亲自把人带去上桌。
“黎公致仕后可有留置扬州,开设学堂的想法?”席面上,有人笑问道,“若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能得状元点拨,那真是小子的福气。”
黎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四两拨千斤说道:“扬州文风兴盛,前朝八科进士,就录取了二十七人,藏龙卧虎之地,哪里需要我们这些外来人点播,再者我素来是不管这些事情的,由得他自己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