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狐臭,真的没有……”
可人就是这样,自己从前没在意便罢了,如今被人指出,即便素心平日里身上没有不寻常的气味,大家如今仔细一闻,却也会生出怀疑。怀疑她是不是用香囊盖住了,怀疑她是不是用生姜涂抹了,怀疑她是不是刻意遮盖,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打消了。
琳琅连忙体贴地吩咐别的丫鬟:“去给世子夫人点一炉香,再把窗户打开通通风,世子夫人有孕,身娇体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奇怪的是,窗户打开,空气中忽然弥漫着明显狐臭的味道,风一吹,味道传遍屋中,往每个人鼻子里钻,若说大家方才还不确定,如今却都忍不住想掩鼻,这味道确实不小,没想到素心看着漂亮柔弱,却有如此难言之隐。
众人佯装镇定,这副神色让素心更不舒服,致命的是,她明明没有那毛病,如今却也在空气中闻到了狐臭的味道,难不成她一直都有这毛病?难不成身边的丫鬟知道却故意不说?难不成她是因为闻习惯了所以闻不出来吗?以前丫鬟给她做香囊,是不是就是为了间接提醒她要注意体味?素心的认知崩塌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狐臭,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如此难堪地指出,当即眼泪盈眶,默默流泪。
顾颜面色苍白,掩住口鼻道歉:“对不起,表姐不是故意这样说,也不是想接你的短,只是表姐刚有身孕,身子娇弱,闻到这味道就忍不住想干呕,如果表妹真的为我好,就请表妹近日不要来我院中,也不要随意走动了,今日是容媛大喜的日子,表妹就待在院子里吧?若你出去冲撞了客人可就不好了。”
素心再也受不住打击,羞愤难忍,哭着跑了。
她跑后,顾颜眸中闪过欣喜得意。
宋朝夕冷眼盯着她,她还疑惑顾颜今日怎么忽然转性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这招看着没有冲击力,实则十分歹毒。若装作流产嫁祸到素心身上,素心定然难逃罪责,可这样做有风险,老夫人和高氏混迹内宅多年,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若是还像上次一样惹祸上身可就得不偿失了,而污蔑素心有狐臭,看着轻飘飘的手段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伤害极大。哪个女子能受得住别人这样污蔑?国公府自然不会抬这样的姨娘,毕竟狐臭是会有遗传的,无论素心有没有,她都不可能继续待在国公府了,这消息一定会传出去,届时素心这个“有狐臭”的女子若想要嫁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是致命的指责。
顾颜还真够歹毒的,虽则素心的出现对顾颜来说是个威胁,可若真不想留,强行送回去便罢了,好歹给人留一条生路,可她偏偏要做的这么绝,素心受了这样的难堪,可想而知心情如何了。
偏偏谁都挑不出顾颜的错来,毕竟顾颜有孕,顾颜对气味敏感,顾颜还如此大度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叫素心体谅自己,别人又能说什么?总不能去指责一个有孕的女子过于柔弱吧?
屋内安静极了,香炉袅袅,弥漫着清淡的花香,香味算是好闻,可老夫人却眉头轻蹙,神色淡淡地看向柔弱的顾颜,不咸不淡道:“忽然你没事,那便好生休养吧!”
宋朝夕也俯视着床上面无血色的顾颜,内心哂笑,顾颜真够厉害的,看着没杀伤力,做的事却是致命的,虽则没动刀子,却直剜别人的心窝子。不揭人短是为人根本,若素心真有,她这个表姐完全可以私下指出,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让素心难堪下不来台。
再者这股味道来的突然,若说没有鬼,宋朝夕是不信的。
顾颜原本还在得意,余光瞄到宋朝夕看自己的眼神,忽而心生警惕,忍不住蹙起眉头,宋朝夕是什么意思?难道宋朝夕发现了她的手段?似乎不太可能,毕竟她这事做的隐秘,从昏迷到呕吐,她步步都算计过,有孕女子前期孕吐是正常的,她对气味敏感也是正常的,她这么做没有任何人能挑出理来,宋朝夕这个做婆婆的也不能。
“母亲有什么话想对儿媳说?”
宋朝夕似笑非笑,“想说的话倒没有,只是想奉劝世子夫人一句,做人还是要善良一些,素心毕竟是你表妹,何必给人这样的难堪呢?无论素心是不是你说的那般,如此当众嘲讽别人,接人家的短,都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顾颜很快笑颜如初,“儿媳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闻到什么气味会干呕,母亲的话叫儿媳内心惶恐,若儿媳以后还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希望母亲不要责怪才好。”
宋朝夕挑眉,顾颜这是在威胁她?说什么不知道闻什么气味会干呕,不就是在威胁她,看到她也会干呕吗?真有意思了,宋朝夕笑了,漫不经心地看向指尖丹蔻,“我自然不会责怪世子夫人的,见到不顺心的东西想呕,是人之常情,我总不好叫世子夫人把呕吐物再咽回去吧?只是身为婆婆,不免要提醒世子夫人几句,这家里婆婆不能换,儿媳却可以换很多。世子夫人可一定要好好养胎,可别出再什么意外才好,务必健健康康把孩子生下来。”
顾颜紧紧攥住手帕,心里恨得牙痒痒,她身子柔弱,薛神医说她不宜受孕,可她还是怀上了,她虽则知道这胎十有八九保不住,却还是想试试,想有一个她和容恒的孩子。宋朝夕凭什么这样说她?
可宋朝夕是她婆婆,纵然她有身子了,晨昏定省却一次也不能少,这就是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