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没事。&rdo;司南说着,又闷了一口,感觉那酒液顺着喉管一路烧了下去,有股自虐般的痛快。
阳台被防盗窗拦着,他们寝室在四楼,视线延伸出去刚好看到学校食堂,天上星子疏淡,月亮更是瞧不见影子。
他俩酒量一个比一个差,不知不觉喝下去大半瓶,奇怪的是,他居然也不觉得醉,脑子清醒的可怕。不过许旭倒是已经犯晕了,耷拉着头,猛地抬起来就是一张标准愁眉苦脸。
&ldo;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听阿姨说,陈森好像跟他爷爷特别亲,他爸爸又走的早……&rdo;
许旭念经似的嘟嘟囔囔,最后成功地把自己给睡着了。司南搁下酒瓶,费力把他背上了床,盖好被子,又接着自饮自酌起来。
他想给陈森打个电话,但是处在这个时刻,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手指无意识的划着手机屏幕,偶然把相册给点开了,最新照片赫然就是他和陈森的那张合照。
他把陈森那部分放大,眉眼,鼻子,嘴唇,下巴,都一一仔细看过,心脏像被人高高揪起来,又倏地放手,软塌塌的跌落在地。
司南就着这张照片又喝了半瓶,最后成功的把自己给喝吐了。深更半夜蹲厕所吐的胆汁都快吐出来的时候,在自己浆糊似的大脑里抽丝剥茧的理出了那么点想念的味道。
开学第三天,关雁回来了,顺便带回来一句话,老爷子走了。
&ldo;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老陈跪在地上,老爷子就躺在他最喜欢的那把躺椅上,拉不起来,他就那么跪了一夜,第二天老爷子就抬去殡仪馆火化了。&rdo;关雁嗓音有点沙哑,眼睛也红红的有些发肿。&ldo;他就是不哭,话倒是还愿意说,只是说来说去就&lso;没事&rso;俩字。李姨说他状态不对,让我回来再给他请两天假。&rdo;
&ldo;怎么……&rdo;许旭欲言又止。
关雁累的睁不开眼,说完倒头就睡。
司南一直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黑掉又亮起,周而复始。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
大概是知道大家都没什么学习的心情,老师把这堂课改成了随堂测验。
英语算是司南的弱项,他费力的看着那些字母,大多都是一知半解。满教室寂静无声,老师坐在讲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书,大腿上忽然传来一声震动,司南心一紧,手探下去掏裤兜。
‐老地方。
陈森只发了这三个字过来,司南完全坐不住了,他小心的觑着讲台上的动静,一点点的把后门开了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然后顺利的溜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十年前,东石县有一条大河。那时的河水清澈,充盈,每日都围绕着小城静静奔腾。河对面是一片墓地,这里的人们信奉&ldo;彼岸&rdo;,认为人死之后,肉体需得埋在大河的另一边,这样灵魂才算是抵达彼岸,得到救赎。
陈森的父亲就被埋在那里。
是读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在外工作遇险,和微微发臭的尸体一起送回来的还有一封遗书。母亲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夜,夜里,他去灵堂看父亲,苍白的皮肤,青色的嘴唇,僵硬的躺在那一方小小的棺木之中。
忽然起风了。
他吓得浑身哆嗦,所有看过的鬼片鬼故事争先恐后的往他脑子里钻,母亲悄无声息的出现,把他抱进怀里,不说话,可他知道,她已经非常非常难过。
&ldo;妈,爸爸是死了吗?&rdo;他问。
母亲艰难的隐忍着哭声。
他于是知道,父亲是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经年累月,慢慢地,你生前在这个世界留存的痕迹都会被一点点抹去。生命是一个讽刺的玩笑,如果结局注定,那么过程中所发生的痛苦和喜悦是不是都应该看淡?
这是他很小就在思考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