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半晌,眼看更深露重,王延还是把手中外衫搭在兰芝肩上。
兰芝纹丝未动。
“刘娘,你说,他们这会儿是不是洞房了?”
身后没有声音。
兰芝狡黠一笑。
“希望我们这份大礼,那对夫妇会喜欢。”
王延纳罕。
“姐姐给焦家送礼了?”
兰芝没防备来的是王延,转头看过去。
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王延小子已经张开不少,脸颊有肉了,眼神依旧璨如芒星。
兰芝忍不住促狭,眯起眼睛。
“唔,我与刘娘出户那天,给焦仲卿施了点香,只怕接下来一年,洞房什么的,他会有心无力。”
王延以为兰芝是在伤怀,却不防备兰芝在等着看焦仲卿的笑话,还是这等桃色笑话,也忍不住跟着笑。
“姐姐真的放下焦家了吗?”
在他的认知里,女子被赶出去,是生不如死的大事。
尤其兰芝,娘家也靠不住,孤立无援,带着两个仆妇,把日子过起来,属实艰难。
兰芝凝眸看天。
“阿延,人活一世,其实真正能自己做选择的时候并不多,小时候要听父母长辈的,老了以后要听子女的,只有这时候,才能有机会,顺应本心。
我这一生,不要富贵荣华,但求快意恩仇。”
王延看着兰芝白皙的脸庞,仰头看天时,修长鹅颈,眼眸中闪动的野性不羁,正是他有生以来的鲜明对照。
他打出生记事起,就跟爹娘仆人被圈禁在一处庄子里,他的祖父,曾祖父都是这样。
只因他姓王,是乱臣王莽嫡长子一系。
哪怕那所谓的嫡长子早就被王莽弄权时候亲自逼死了,他仍旧从出生起,就身负原罪。
若是没有今上想起他们,他或许跟他父亲一样,被圈禁,被赐婚,再生子,继续被圈禁。
可是一朝得了爵位,王家旁系纷纷出来摘桃,容不得他们。
他们连被圈禁的日子也没有了,四处逃亡,成了孤儿,流落荥阳,任人欺凌。
几乎从一出生,就身不由己,任人宰割,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