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我跟你交个底,当初村民要把蔬菜卖给别人,我妹接了人家的订单交不出货,惹了一脑门的官司,陪着笑脸又赔钱才把这窟窿填补过去。
现在要我妹子帮村民兜底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妹子赔进去的钱得算在菜里头,我估摸着顶多能给一毛二一斤,黄瓜贵一点,给一毛五。”
这些菜放在夏天两三分钱买一大把,村民们自己种的,成本属实有限,一毛多,利润也不小。
可是村民们都被养大了胃口,哪里肯干!
不说自己种的,还有那些想法子收来的呢!
成本平坦到利润里,亏是不怎么亏,但是对比预期,落差实在太大。
崔武带回去的消息让众人都觉得意难平。
“当初金老板在的时候,崔锦芳都出到五毛二一斤了,现在又成了一毛二,遛我们呐!”
“我也不要五毛二,五毛我就能出,一毛二实在太低,丧良心啊!”
崔守义哆哆嗦嗦指着他们。
“贪,贪心不足,误人,误,误己。”
说着眼泪鼻涕横流,口水滴滴答答。
崔守义媳妇闹心不已,身上原先养出来的气度,经过这段时间伺候崔守义吃喝拉撒,家里惨惨淡淡,还有崔庆军马来娣两口子一通折腾,已经荡然无存。
愤愤的用除毛巾擦着崔守义的脸,粗鲁又带着怨气。
“有完没完啊你,回回都因为崔锦芳生气,一生气就要卧床好几天,吃喝拉撒都要给你端,大冬天还得洗被子,跟你有啥关系?能不能先管好自个儿?”
说着摔了毛巾又开始抹泪。
“好不容易伺候走了公婆,没享几年福,一把年纪,又要伺候你,要是我走在你前头,你可怎么办呐!”
伺候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
况且她被崔守义捧在手心里多年,那些脏活累活都不沾手,一下子要给崔守义洗屎尿。
崔庆军洗不干净,儿媳妇又不好帮老公公洗,没得叫人笑话。
那味道,熏的她洗一回就好几天吃不下饭。
加上家里没钱,儿媳妇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跟崔庆军吵架,几个孩子冷的吸鼻涕,来找她要吃的,她手里的钱都被崔庆军抠去进菜了,哪里能像过去一样守着一堆好东西,等着打赏孩子们!
家里每况愈下,马翠莲整个人越发暴躁,没了耐心,伺候的时候就慢慢暴露出来。
崔守义被媳妇嫌弃,想攥紧拳头都难。
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不想拖累孩子,现在老婆子伺候他也不耐烦,他要强一辈子,临了落得这个下场,不如死了算了!
晚上崔守义躺在床上,老泪纵横。
可惜没能看到保国结婚,他病倒之后,崔庆军就给保国拍了电报,大概是出任务去了,没有回信儿。
崔守义当晚做了决定。
他征战沙场多年,骨子里有他的骄傲和自尊,岂能接受自己像个废人,毫无尊严,被嫌弃的扔在一角,最后腐烂成一堆泥!
费老大功夫,翻身跌坐在地,慢吞吞抓着柜子爬起来,老妻自从他卧病就跟他分房睡,这会儿没人知道他的挣扎。
出了门,崔守义一步步挪到村边,沂河分支水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