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阳终究没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
崔锦芳见状,迷迷糊糊也反应过来。
“我昏睡的时候,似乎做了个梦。”
她梦见崔保国年轻的时候,来跟她挥手道别。
崔锦芳从没见过崔保国给他背影。
他们无论什么时候相处,都是崔锦芳先说的再见,崔保国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走。
这一次,唯一一次,崔保国先走了。
“你二叔是不是走了?”
崔锦芳呆愣半晌,轻柔的问出来。
崔向阳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只能悲伤的点头。
崔锦芳摸摸女儿的手。
“你凑过来,给妈摸摸。”
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昏花,看不太清楚女儿的样貌了。
向阳泪眼婆娑,轻轻俯身。
崔锦芳苍老粗糙的手指,一点一点描摹女儿的眉眼。
向阳打小就像她父亲,五官张开之后,眉眼更是宛如复刻。
这也是四岁之后,崔锦芳从不带她回窑村,回长乐县的原因。
无数次透过女儿,她看到了此生最幸福的光阴。
“你去送送他,带上欢欢。”
崔向阳点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欢欢跟他爸在那,我也是昨晚刚从灵堂过来,舅舅舅妈和小姨姨父还有晓静阿姨一家都在赶来的路上了,哥哥封闭做任务还出不来,舅舅没让他知道。”
崔锦芳缓缓扭头看向窗外。
大雪缠绵三日不停,这会儿又开始撒盐扯絮一般,洋洋洒洒。
她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弟弟妹妹都各自成家,儿女绕膝,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只要过得好,来不来的,也不是很要紧。
“我能出院吗?”
向阳摇头。
“医生说老人最怕摔倒,你要住满一星期,得挂水,回家之后还得有人时时看着你,千万不能再跌倒了,往后有什么事千万不能自个儿去,记得喊人。”
崔锦芳叹息一声。
一星期之后,只怕葬礼都举行完了。
“一星期也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