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夜赶路,终于遇到一农家借宿。家里只有爷孙俩,靠打猎为生。阿爷精神矍铄,孙子乖巧懂事,甚是好客,不仅拿出家里的好茶,还做了些野味招待大家,饿了许久的他们,这才好不容易填饱肚子。
墨月看到墙上挂着几轮弯弓,其中一轮弓身由她不认识的木头制成,表面黝黑光滑,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她拿起这柄弓箭,试着拉扯,力度和手感均适得其中,不由得赞叹起来。
“姑娘好眼力。”老人笑着说,“这张弓比我年纪还大,是我阿爷留给阿爸,阿爸再留给了我。几十年了,用起来越发顺手。”
墨月想起自己那张用了多年的弓,当时走得太急给落下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拿回来,在路上还垂头丧气了好一阵。
“阿爷,宁儿的阿爸阿妈呢?”墨月口中的宁儿,是老人的孙子。老人眼里好似蒙着一层薄雾,叹道:“没了,都没了。”
墨月听说孩子的阿爸和阿妈都死在战祸中,不免又想起阿爸,眼里也泛起一丝泪光。老人听说他们的遭遇之后,忍不住感慨道:“这世道……”
当夜无事,奔波劳累过后,总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他们告别爷孙俩,打算继续赶路时,老人从墙上取下一张弓,非要送给墨月。墨月盛情难却,只能收下。
“这是我亲手做的,虽比不上阿爷留下来的那张,也好使得很。”老人送给墨月的弓,也很是趁手,让她很是喜欢。她一路上就在摩挲,爱不释手。
雁南飞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问他笑什么,他说:“我笑你一个姑娘,怎么就会喜欢这打打杀杀的物件。京城里那些小姐们,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攀比打扮。”
“我又不是你认识的京城那些俗气的小姐,我是墨月。”墨月放下弓来,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问他是否喜欢那些只会打扮攀比的小姐。这倒让雁南飞无所适从了,不觉间,竟感到脸上一热。墨月又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既没有,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雁南飞极力掩饰。
“明明就有。”墨月继续说着玩笑话,“我都看到了。没想到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雁少爷,也有害臊的时候。”
如兰跟墨白在前面并行,听见二人的说笑,也不免笑了起来。
过了这道山梁,再往前便是峡谷,穿过峡谷,便是桑植土司地界。
墨白突然警觉,示意大家停下,张着耳朵,眉头深锁。墨月问他怎么了,他下马后,俯下身去,将耳朵紧贴地面,片刻之后才说:“前面有兵刃声,应是有人正在打斗。你们留下等我,我先去看看。”
“我随你去。”雁南飞说,墨白道:“你留下照顾阿妈和墨月,我去去就回。”
“你自己小心。”雁南飞叮嘱他,“有事叫我。”
墨白拍马,马儿风一般离去。不多时,他便看到两股人马正在兵刃相见,加起来有数十人。
正在交战的是桑植土司与茅岗土司,双方战了一个多时辰,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沟内死尸累累,血流成渠。
墨白观战片刻,这才分出其中一方正是桑植土司的土兵。不过,看情形局势对桑植土司并不太利。
纠结之余,墨白身后突然传来异动,回头见是雁南飞,问他怎么也来了。
“你许久不回,阿妈和墨月放心不下,让我来看看。”雁南飞说。他得知交战一方竟是此次将去投靠的桑植土司时,毫不犹豫便要去帮手。
墨白并非不想帮手,只想静观其变,若不到万不得已,原本还想再等等。
“桑植土司已然失势,再不帮手,还会死更多人。”雁南飞跟随父亲带兵打仗多年,经验丰富,一眼就看清了优劣局势。他顺手捡了根木棍,以棍作刀,身先士卒,纵身跃起,像一只苍鹰,呼啸而来,手起棍落,瞬间挑死俩人。
墨白紧随其后杀入敌阵,剑气如虹,一连刺穿数名敌军,和雁南飞瞬时便将敌人阵型打乱。敌军首领见大势已去,再战下去恐怕自身难保,只好撤了。
桑植土司带兵之人赫然便是土司王爷向思安的大儿子向怀光,身高八尺的他,雪亮的佩刀早就被血染红,正惊诧危急时刻究竟是何人出手帮了他们,一眼便认出了墨白,顿时又惊又喜。
“哎呀,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当真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向怀光声如洪钟,刚刚亲眼目睹雁南飞一马当先,以棍作刀,在敌军自由来去,却还完璧归来,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少土司有礼。这是雁兄,将随我一同去拜见王爷。”墨白介绍,“雁兄刀法凌厉,无奈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以棍作刀。”
向怀光大笑道:“一根普通柴棍都能杀敌无数,倘若手中有刀,那还了得。”
“少土司过誉了。”雁南飞最怕别人当面对他说些溢美之词,此时更是无地自容。
“对了,你们怎会突然到了此地?”向怀光问,墨白这才想起还在原地等候的阿妈和墨月,慌忙跟雁南飞和向怀光回去,不料只剩马匹,还有墨月落下的弓箭,却不见了人影。
众人附近寻了一番,这才意识到出了事。
“糟糕,该不是被刚刚败走的敌军……”雁南飞未说全的话,也正是墨白和向怀光当时所想。旧人刚刚相识的喜悦,随即罩上了厚厚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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