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邻被她撞得后倒了两步,不得不板起脸。
“礼法!规矩!姿态!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韦家六娘这般冒失吗?!你既与她走得近,就多向她学。高门贵女,走一步路,说一句话,都有学问。一个屏风而已,值当你如此?你呀,学都白上了!”
杜若嗯嗯应着不说话,只管钻进杜有邻怀里磨蹭,果然没一会儿,杜有邻的态度软和下来,无奈地向杜蘅道。
“你瞧这个没脸没皮的。”
“我有什么毛病都是阿耶惯出来的,阿耶不能不认账!”
杜蘅在旁皱眉。
她早料到杜若骄纵难缠,看上什么出尽百宝也要到手,必去啰嗦阿耶,阿耶也必然动摇。
可是家里的境况——
杜若不知道,阿耶是知道的呀!
“阿耶!我今日盘了一天的账,才清点完去岁发卖秋粮所得的铜钿,预备下开春要添置的农具,再把家下诸人新做春裳的开销备好,便是所剩……”
“身外之物,改日再说。”
杜有邻打断杜蘅,从杜若怀里抽出袖管,怜惜地在她发髻上抚了一把。
“这怎么……”
杜蘅差点没沉住气,对尊长叫喊起来,然那两个人沉浸在父女情深的戏码里不亦乐乎,她只得失落地默默走开。
待用过晚饭,新屏风已摆在杜若房里了。
杜有邻只有六品官身,所以杜宅的形制朴素,没有仕宦人家通常的乌头门和夯土围墙,更没有影壁,开门所见即是正房,不过营造结构十分扎实,更兼修葺保养得益,住着也算舒适。
与整个杜宅相比,杜若的闺房就不得了,不仅时髦,甚至富丽得有些逾制。
东边靠墙摆的三面围合檀木床,雕花图案是这几年才流行的缠枝牡丹。坐榻上垂着藕荷色纱罗,地上摆着忍冬纹样三足铜炉,案几上红泥小炉烧着滚水。满屋里温暖馨香,煞是宜人。
杜若指挥下人把屏风挪到坐榻后头,黑漆的屏风稳重精细,一下子整间屋子便有了焦点。
“真美!真值得!”
她满意的拍拍手,心愿得偿,松松快快卸了簪环,歪在榻上打瞌睡。
不多时海桐从杜蘅处回来,看见她悠然自得的小模样,忍不住大摇其头,抖开一条红白相间的织锦裙子给她瞧,果然刮丝处已弥缝得天衣无缝。
“你日日烦元娘子做这些个,她倒是不恼。”
“阿姐哪会跟我计较这些,阿姐最疼我了。”
杜若偏了偏头,接过裙子细细查看,边看边点头赞叹。
“阿姐手艺真好,以后谁娶了她家去,出客的衣裳都比别人家齐整。”
海桐煮了滚水,调了佛手柑的香蜜晾在案上,听见这话忽然扭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