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和谐的赞美声中,质疑的言语也绝不会少。归根结底,是他那位身份贵为&ldo;局长&rdo;的父亲。明明三年前就得到提升,拥有进入省局的机会,却偏偏婉拒了各种优厚条件,硬是在市局里耗了三年,美其名曰&ldo;监督儿子成长&rdo;。
轰焦冻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的父亲,那个人根本不是来护着他的,反倒是处心积虑地想把他从市局开除出去,两年多来不断地分配给他各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没有给予他一点帮助。
冰凉的液体流经了身体的每一处,轰焦冻把啤酒罐捏得变形,重重地扔在了垃圾桶里。
没关系,反正&ldo;帮助&rdo;这种东西,他也不需要。
轰焦冻靠在沙发上,寂静无声的客厅唤醒了他的身体记忆,他想起昨天见过的那个少年,那个叫&ldo;绿谷出久&rdo;的人。老头把这个案子交给他,究竟是为什么?他接着想起在审讯室逼仄的空气里,那句坚决得有些神经质的发言。
24小时应该过了吧?
他从柔软的沙发上直起身来,在静寂的空气里站了好一会,掏出手机打给了助理。果不其然,助理说人已无罪释放,轰焦冻问了绿谷出久的住址后,迅速地套上了大衣,重新走进了夜色里。
绿谷出久扯下了暗黄色的呈&ldo;x&rdo;形的封条,用钥匙转开了门。并不急着开灯,他在这个出租屋里住了三年的时间,屋内一切的陈列早已烂熟于心。
房间里的血迹已然被清理干净,说到底,警察们还是按着自杀的程序处理了一切,因此也不存在保护现场的顾虑。铺了瓷砖的厨房里,散发出浓重的消毒汽水的味道,倒更能使人清醒。
绿谷出久在客厅里伫立着,一时不知道该坐在哪里。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ldo;咚咚咚&rdo;的声音。
他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敲门声,在隔音效果过强的审讯室待了一个下午,听力都有些退化了。这样想着,他走去开了门。正对上一个烫了满头波浪卷的大妈急切的眼神。
大妈努力掩饰着复杂的情绪,克制地开口道:&ldo;绿谷呀……你没事吧?昨天你家里来了好多警察……我本来想来问你,但你昨天一直没回来。然后,我刚刚听见声音,猜是你回来了。&rdo;
绿谷出久实在太不擅长演戏了,他试图调动脸上的器官,摆出一个状似&ldo;笑容&rdo;的表情‐‐实则比哭还要可怕‐‐深呼一口气说道:&ldo;阿姨,我挺好的,就是现在有点乱,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我再和您聊,好吗?&rdo;
他说着就要关门,大妈眼疾手快地往没合拢的门缝里塞进了一袋东西:&ldo;这是一些面包和牛奶,你忙了一天肯定还没吃饭吧,阿姨我也没别的可以帮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rdo;大妈嘱咐着,语调染上了一丝哭腔。
绿谷出久心里顿时软了一块,忙答应下来,叮嘱大妈要好好休息,才堪堪把门合上。大妈虽然是自己和惠里的房东,却是像对待亲生儿女一样的对待他们,惠里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自从来到这,不止一次地和他说想要认房东阿姨作干妈,他只是笑笑没放在心上,如今已是不可能了。
把面包放进冰箱里,绿谷出久按亮了卧室的灯,拉开书桌下的抽屉,翻找起来。在几本书籍的下方,压着本蓝色的笔记本,他把本子轻轻地抽出来,翻到第一页。
那是一张照片。画面里,女孩带着猫耳的发箍,手里攥了根巨大的棉花糖,朝镜头咧着嘴笑,她的身后站了一个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孩,正夸张地做着鬼脸。
绿谷出久抚上照片里女孩的脸,弯起了嘴角,就在此时,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室内显得突兀不已,他把照片放下,往大门走去,边走边无奈地说道:&ldo;阿姨,不是说我没事了嘛,我‐‐&rdo;
略带埋怨的语句在拉开大门的同时停了下来。
轰焦冻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与门内的人僵持了十秒,终于开口道:&ldo;我可以进去吗?&rdo;
☆、「四」
之前在审讯室里正经得令人拘束的警服被换下,轰焦冻只穿了件普通的白衬衫,介于深秋夜里的气温,才象征性地披了件风衣,显得整个人身形更加修长。
绿谷出久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把客人晾在门口好一会,才惊醒似的请了对方进去。
&ldo;为什么不开灯?&rdo;刚踏进房内一秒,轰焦冻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ldo;啊……我这就开。&rdo;绿谷出久刚合上门,又赶紧伸手按开了灯。
轰焦冻毫不见外地四下望了望,房间里的陈设是最普通的设计,面积并不大,唯有一横一竖两个沙发,显得稍微宽敞些。轰焦冻在沙发上坐下,看似随意地问道:&ldo;在干什么呢?&rdo;
&ldo;啊?&rdo;绿谷出久瞪大了眼睛。
&ldo;我没来之前,在干什么呢?&rdo;
&ldo;噢……&rdo;绿谷出久想起卧室里的照片,犹豫后还是选择不说,&ldo;没干什么。&rdo;
轰焦冻预料到了对方的回答,挑了挑眉,没有追问下去。他看绿谷出久仍拘谨地站在一旁,不由得有些失笑。或许他对对方性格的预判出了偏差,对方就是个朴实的几乎有点木讷的人。
这样的人会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