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
!!!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音。
不知道外面那让人羡慕的牙痒痒的同学说了什么,那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小老师声音和缓了许多,几乎是平易近人地和人聊了两句,这才走进门。
于是众人终于看到了他们那传奇的讲师。
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他没有狐狸精似的姿态,也不是戴着黑框眼镜,剃着寸头的笑面虎企业家;他脊背挺直,眼睫微垂,柔顺的长发束起,芝兰玉树般的一个人。
他走到讲台中央,转身,朝向众人,于是所有人都看清了他那张观音似的玉面。
眉眼清晰而双眸湛辉,清丽到惊艳的地步。然而并不会让人生出绮丽念头,大约是他那容貌全无讨好取巧之意的缘故。
而且,他大约是经了什么事,面色略有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上去像一只削长易碎的昂贵瓷器。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运筹帷幄的阴谋家或是机关算尽的取宠者,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传言真的是对的么?
而虞彧本人似乎毫无自觉。他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就开始讲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来是个什么效果。
虞彧来上课是经过考量的。
他在自己的出租屋浑浑噩噩呆了两天,然后被看不下去的朋友挖了出来,让他去教教课散散心。
“你不能离了江家就过不下去了!”梵默对他说,“你能下决心离开那一家人是好事,现在你该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了!去教书,去做你的研究,去做你该做的,想做的事,虞彧!”
梵默知道他以前的事,但并不清楚他和江晟的纠葛,只认为整个江家就是欺骗,利用,束缚虞彧的一个巨大囚笼。虞彧没办法告诉他内情,只得先听从他的建议,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出来。
不过梵默不愧同为大学老师,提的建议还是很有科学性的。握住粉笔的时候,虞彧的确从混乱状态中抽身了些许,重新掌握住方向似的略微冷静了下来。
他讲课的时候一向是全神贯注的“心流”状态,一直到放下笔才注意到下面或站或坐的同学的表情。
虞彧不太会分辨那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只注意到好多人眼珠子都黏在了他身上。虞彧清了清嗓子:“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同学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课后来问我…”
这其实是句习惯性的客套说辞。因为虞彧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现在的名声,也知道看似那么多人来听课,其实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想看看这个传说的“学术败类”真人什么样的。他于是也就没想过会真有人来问他。谁知此话一出,这帮大学生拿着纸笔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我我!虞老师,我有问题!”
“老师我有不懂的地方!”
“老师你能再讲讲那个知识点吗?”
“虞彧老师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虞彧被热情过分的学生闹哄哄地围住,直到下节课的老师过来才得空走掉。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梵默发来的消息:“怎么样?”
梵默很紧张他,知道他精神状态一直不算好,因此时刻绷着弦。
虞彧回复道:“还可以。”
那边梵默得到这个答复,似乎终于安了心,发了一长串语音过来:“那就好。我跟你说,你这种情况就是受到的同一性刺激太多了导致思维固化,就该多出来转转做做其他事,然后你会发现这世界其实天高海阔你长期待的那一小块环境根本算不了什么…”
虞彧垂眼听着,没回复。
不,不是这样的。他在心里想。他从来没有困住过自己。即使是在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期,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他没错,错的是江淮和他的家族。自己只是下不了狠手去对付他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