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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2页）

随同寒衣寄来的，还有几包干果蜜饯，一卷书简。我将干果蜜饯背了人，给了弃轩，又背了弃轩，打开书简。

我原以为，那上面会写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是很动听的情话。哪里想到，清宛笔墨间除了问候，就只提到夏天时，她父亲命人将庭院中几棵梅花树的枝杈砍去了几枝，因为它们过于繁盛，已经遮挡到了院中其余花木的阳光。她望着被砍下的枝杈上那许多绿叶，忽然记起多年前，我曾攀上她家墙头，折了她家一根顶花带叶的树枝。

我将书简合上，觉得清宛未免过于小气了些，那般远的一件小事还要拎出来唠叨。

流放到边塞的第一年，就收到清宛寄来的书信。当时我回了一封信，劝她忘了我，与她决绝。可书信和寒衣还是源源不断寄来，我原封不动，悉数退回，想要她死心。

成为戍卒后，在远离城郭几十里处，独自一人守着个荒僻的小土堡，我就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期盼她的书信不要再来，又惧怕她的书信真的不再来。

无论怕还是盼，她的书信还是一封一封来。在遥遥无期的绝望中，我终于又回了一封信，我不记得在信中，是劝她等，还是不再等。只记得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ldo;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rdo;。

在我得到意想不到的报答，结束那遥遥无期的戍卒生涯时，立即就给清宛去信，在信中许诺，与她重逢后，我永生永世都不离开她。

搜肠刮肚出几句清宛最爱的诗经写完回信，就与众将士一起，接到了征讨郅支单于的诏令。我先是大惊，而后兴奋不已，对弃轩道：&ldo;我们终于能一雪前耻，你可还记得，那个郅支单于九年前做过些什么？&rdo;

弃轩道：&ldo;自然不会忘，他杀了我大汉的使者谷吉。&rdo;

我感慨道：&ldo;那时我还在长安，听闻此事后激愤不已。想不到九年后的今日，竟真有机会上战场去，踏平匈奴王庭。&rdo;

&ldo;谷吉，我曾有幸见过他。他为人有些迂腐，又爱说教，不过博学而正直，是个很值得尊敬铁骨之臣，郅支单于却将他杀了。不想，我竟有如此荣幸，能随大汉将士一起，为他讨还这个公道。&rdo;弃轩亦是感慨。

我对弃轩笑道：&ldo;恭喜你，这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相信你一定能斩杀几个匈奴的名王。&rdo;

&ldo;这个机会未免来得太快。听闻校尉病了，这诏令恐怕是副校尉的自作主张。&rdo;弃轩淡淡一笑。

我不解：&ldo;他怎么敢，再说，他又何必？这是千载的功业，上奏应当会得到许可。&rdo;

弃轩道：&ldo;战机本就是千载难逢的，上奏，等待公卿决议，再等诏令下达，取胜的机会难保会在这等待中失去。再说，奏请未必就会得到准许，你是副都尉的亲信，应当清楚他的权欲有多重。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rdo;

我担忧道：&ldo;若真如你所言，这一场征讨，副校尉岂不是没有任何退路。胜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他可就要被套上枷锁，接受刀笔吏的拷问。&rdo;

&ldo;不错，到时你的大靠山就没了。&rdo;弃轩笑道。

&ldo;不会，我的大靠山不会倒下，我们此去决不会败。&rdo;

&ldo;是，我们不会败。不过你的大靠山最后还是会倒。大获全胜之时，副校尉必定威名极盛，朝廷对有功之人不会不赏。但副校尉为人贪婪，权欲又盛，这品性既不合今上胃口，又容易得罪人，过个几年，难免被人寻出把柄来对付，他不可能一直得意下去。&rdo;

&ldo;如此说来，我也只能及早抽身，回乡做个田舍郎。&rdo;

&ldo;那也未必，你还可以找个新靠山，比方说我。&rdo;弃轩劝我道，一脸认真。

&ldo;是啊，那时，你已经是个将军了。&rdo;我笑道，觉得弃轩很不可靠。

此次大军集结，既有大汉屯田的官军，西域各小国的军队亦被召来。汉兵与胡兵合在一起，共有四万人之众，按照惯例，我们号称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