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十几日,城镇开始密集。上官鸿信终究习惯了,总算能正常坐着,偶尔俏如来想听故事,还自告奋勇念侍从路上买的话本。念着念着却开始发牢骚,说皇帝和灵子的本子实在太烂,什么生死相许、王位托付与真心,魔都不信。换一本,讲灵子与公主历经波折终成眷属,更是嫌弃,&ldo;才不会那样呢!&rdo;
俏如来问是哪样,回答:&ldo;灵子恃才傲物,才不会在乎别人。至于公主,都是又娇又傻,碰上喜欢的人,不说泼天富贵,连性命也要送人……你别不信啊。&rdo;
上官鸿信低头吃梅子,说起魔世一位公主微服出游与少年剑客相爱,最后一身伤归家的故事。俏如来听得眼泪汪汪,把上官鸿信逗笑了,作势要伸手擦。
晚间两人下棋或者玩儿双陆算筹,俏如来半点熬不得,思索棋路眯上眼都能睡着。有好几日要了两间房,实际最后就一间用得上,起来见黑发黑眸的人坐在几案旁吃零食翻话本,俏如来总反应不过来。自踏入羽国地界,上官鸿信出门时常用术法改变外貌,深沉的暗色在他身上异常温驯,恍若内敛端方的贵族少年,素日满不在乎的神气反倒不大合适。
路上悠闲,走的就慢,踏入国都时,一路飘扬金桂淡然的甜香。
短置的院落距离皇城不远,周边幽静,非富即贵,转过街也有人气。羽国历史悠久,国都千百年不移,元邪皇入侵时大面积重建过一次,房屋至今保持相当古朴的式样。室内铺设光滑平整的木地板,一应矮家具软垫和几案,窗下放一张榻,屏风隔开三面围的矮床。俏如来回房吃完送来的冷淘,沐浴一番直接倒在床榻上,却没想到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抽身,俏如来面色绯红。零碎的红棕长发垂到他面上,那人可怜巴巴地道:&ldo;终于醒了,我等吃饭快要饿死啦。&rdo;
俏如来受惊似的跨过他下了床,披上挂在一旁的□□,系着衣带,手隐隐颤抖。
上官鸿信坐起身,诧异道:&ldo;你怎么了?&rdo;
俏如来讷讷不言,上官鸿信正摸不着头脑,忽然捂住鼻子。鲜血渗出指缝,他吸气时呛了一下开始咳嗽,血溅上被褥很快变成暗红,很是触目惊心。
一边擦脸一边口述方子吩咐人去抓药,上官鸿信不时瞧一眼俏如来,眼神微妙的叫人看不懂。
俏如来脾胃不好一贯吃的少,放下筷子就坐在一旁念经。上官鸿信被迫跟着听半晌,无奈打消乱七八糟的念头,&ldo;大师,你不高兴吗?我快听的升天了。&rdo;
俏如来赧然道:&ldo;最近有点心浮气躁。&rdo;
上官鸿信真是怕了他,赶紧吃完叫人搬棋盘来救他脱离苦海。
两人胜负一般在七三之间,上官鸿信思路敏捷,布局深沉,俏如来正常思路虽总差一着,但也能赢在神来之笔。手谈磋磨时光,不觉已至深夜,俏如来送客时泪眼朦胧,嘀咕着要看降灵祭。
上官鸿信笑道:&ldo;日暮前后才开始热闹呢,不急。&rdo;
话虽如此,俏如来依旧起的挺早,因上官鸿信上火,被侍女劝着喝绿豆汤消暑。上官鸿信下午才慢悠悠出现,两人一同踩着日暮三百声钲的尾音绕出坊门,走在皇城中轴大街上。
丹朱门方向射出引信,周围坊内接连回应,应当日落颓然的时刻却像日升时一般逐渐恢复光亮,数不清的灯火点亮整条似无尽头的街。早在两边搭起棚子的商人长吁一声吆喝起来,附近的摊贩也不甘示弱,同样一唱三叹。整条街上来来往往全是人,年轻丈夫搂着娇妻,男装少女结伴成行,妇人伶牙俐齿与摊主讨价还价,还有好人家的庶仆架着小郎君,这个也看,那个也看。
经过魔世祭典群魔乱舞,俏如来本以为已经看得够了。不成想羽国架势更大,路中百戏百多人,喷火的有几十人之众,连连吐火,危险又刺激,周围响起阵阵叫好,又有长长的舞狮队列,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ldo;你看我没骗你吧?降灵祭是要晚上才热闹的。&rdo;夜里出行,上官鸿信懒得遮掩,澄亮的眼眸笑起来弯了弯,显然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