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夫人心里头微微觉得有些异样,但那异样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听到顾瑟提起另一件她关心的事:&ldo;蒋氏做了这些事,已是证据确凿无疑了。但她到底是大堂兄、五妹妹的生母,同二叔又感情亲厚。若是报到京兆府、三司去,未免伤了至亲的心。&rdo;
顾瑟微微地低着头,钟老夫人看见她半垂的眼睫和微微暗淡的表情,那一点异样早就消隐下去,她握了顾瑟的手,几乎要垂下泪来:&ldo;孩子,你是知道我的心。你爹如今仕途通达,正是要往上走的时候,你又要嫁到东宫去,这样的事撕破出去,于你们哪里有一点的好处。倒不如报了暴疾,过个三、二年,事情也就过去了……&rdo;
原来如此。
上辈子的蒋氏也是暴疾而死。
没有她参与的上辈子里,是父亲最后查到了真相,让蒋氏为阿璟抵了命吗?
顾瑟心中余痛犹然,她偎进了钟老夫人怀里,喃喃地道:&ldo;孙女多谢祖母了!&rdo;
钟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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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暗星疏,蛩鸣落落。
打更人从府外院墙下过,梆子响了五声,惊起了枝上的夜鹊。
花园墙下的黑影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受惊似的四处望了一圈,才重新蹲下身来。
片刻的工夫,有另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摸了过来。
先前的那个就低声道:&ldo;你怎么才到?&rdo;
黎明前天光暗淡,她看到后来人有些惶恐的面色,道:&ldo;姑娘,我们真的要走吗。老夫人不会饶过奴婢家里人的……&rdo;
顾笙淡淡地道:&ldo;那你就去告诉老夫人好了,再告诉夫人,告诉瑟姐儿……&rdo;
&ldo;不必她来告诉了。&rdo;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道冷静的女声。
顾瑟提了一盏羊角宫灯,沿着花木扶疏的甬道独自行来。夜里微凉,她披了件薄罗外衫,袖底发梢都沾了星点的露水,顾笙站起身来,静静地望着她,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样有些肆意而孤勇的顾瑟了。
她淡淡地道:&ldo;看来这些日子我做了什么你全都知道。&rdo;
侍女红笺受了极大的惊吓,觳觫着跪在地上,一叠声地叫着&ldo;四姑娘恕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