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样子。”罗百合坐在铺了柔软皮草的副驾驶座上,这辆跑车的价位比起它的性能更夸张,梁衫枫于今年年初购入,父母都赞助了,这算是他目前的喜好之一。
比邹锋选的那辆大众的价位高了十几倍,所以坐起来体验也美妙极了。
罗百合惊叹于车门打开的奇特方式。
果然,高中时候大家喊“梁少爷”不是没有原因。不过罗百合不那么叫,仅仅因为她发现他不喜欢。少爷虽然家境好,但只想低调地和大家当朋友,罗百合去吕老师家里坐过,复式别墅,三层带花园。回学校之后有同学揶揄她,问她梁家是不是特别有钱,那时候梁衫枫杵在她身后,垂首沉默着。
罗百合不看他,只笑呵呵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呀。”
后来梁衫枫反思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罗百合,也有那件事的影响。他只喜欢她知道他的事情,她是他唯一不反感出现在家里客厅的人,她只是拿着试卷站在那儿。
她在他家里盛开,散发着微弱的香气,却莫名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和脚步。梁衫枫在二楼和她对视上,眼神镇定,心错乱一拍。
他想,也许是从那时候喜欢上的她。
梁衫枫和她聊了一些高中的事,聊到哪个同学现在如何高就,哪个向来考得好的却高考失利了,说到有些英年早婚的同学,如今居然都二胎了。这在闽浙一块不是很稀罕的事,有人家里有矿,选择先成家后立业。
“没有想到你会那么早结婚。”
“……我也没有想到。”罗百合说,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微弱的暮光从车外掩映,孤注一掷,橘红的线条刻印在那一道斑斓的牙印上,那是经年缠绕她人生的疤痕。
梁衫枫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突然愣住,意识到一些事情之后,他轻声说:
“原来是因为罗树啊。”
罗百合将手反扣在自己后颈,听到那名字,她有些羞赧、尴尬,维持摩挲动皮肤的动作,直到稍微缓解那种令人战栗的心情。
她抬起头,朝他甜甜地笑了。
“那时候你应该害怕了吧,真抱歉。”
梁衫枫踩下刹车,车停在医院门口。他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车锁,沉默地在黯淡日暮里、在封闭的车里注视着无法忘记的人。他很艰难地在她离开前叫住了她。
“罗百合。”他叹息,“是你人太好了。”
。
罗百合又忙到很晚,从医院里出来,正好赶上了最后一班晚车。她用手机刷了卡,坐在她经常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
把脑袋靠在窗户上,她眯着眼看漆黑的县城,两侧有墨绿的樟树略过,黑夜里翠色是乡下闪烁的眼神。被这样生命力磅礴的颜色注视,罗百合既想要逃离,又觉得想永远置身其中。她在绿色里沉沦,意识被唤回。
有电话铃声响。
她把听筒放在耳朵旁边。电子屏幕不带温度,小心翼翼地贴在耳廓上,是被冰冷含住皮肤的感觉。她对电话那边的丈夫说:
“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对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钥匙开门,拖下鞋袜,他站在玄关里,放下雨伞。罗百合能听到他在寂静里的每一寸响动。他在出租屋的玄关喘息着,等到把气喘匀了。
“在剧组拍一场外景,有人老是卡词,我就折腾到现在了。听你说今天榕城有雨,我就带伞了,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嗯,我就说嘛。”罗百合翘起自己的凉鞋,在公交车上和丈夫打电话说话。今天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好吧,可能听到讨厌的人诋毁她,或者他。后者会让人生气一点点。不过她不在乎,她只希望和他多说话。
他们每天都通电话,用流量打,会节省很多话费。她现在还在车上,他会一直和她通电话,聊天或沉默,直到她安全回去。
要听到她说“我到家了”才可以。
“你几号回来?”
邹锋选在电话那一端问。
“后天的票,晚七点到榕城火车站。”
“嗯,那我到时候请个假来接你。”
罗百合走下车,在燥热的风里轻摇晃自己的身体,她的肩膀单薄,腰肢和脚踝在轻薄的衣料下显得纤细,但是有地方很充盈。
有人用时间和话语填满了她,今年她在新县没有过得不快乐了,因为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