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纱的心里浮起一丝雾气,气味有点酸涩,但谈不上难受——在说了这么多之后,她已经在语言的流动中完全弄明白了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我也爱你,但我现在不想回来。”
白朗身形一震。
“我知道这么说很不合适。我明明是你的员工,不应该说这些……”
“你不是我的员工!”
“但我还是想遵循我的内心。在我的内心里,你是曾经和我同生共死的人。对于同生共死的人来说,我应该坦诚一点。”
“我很爱你,可我也越来越感觉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自卑,我控制不住。我没办法理直气壮地享受现在的生活,它很幸福,可又始终让我觉得沉重。”
“在没有那么爱你的时候,其实这种感觉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在彻底爱上你之后,我就没办法忽视这种感受了。可能爱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但我却始终无法说服我自己,我们天生就是平等的。我没有那么洒脱,我没办法忽视我们之间的差距,至少是现在。”
“所以,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阿朗……你能明白吗?”水清纱看向白朗,坦然而平和。
她已经完全弄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如果她不能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那么这份爱情早晚都会变质的。区隔,他们之间有着无数的区隔,这些区隔不是说走过街区就能直接解决,也不是说只要有爱情,这些区隔就可以凭空消失了。
她不想要最后和白朗面目全非。她希望无论是回忆还是未来,她和白朗都应该是体面的、温馨和谐的。他们同生共死的缘分,应该是立于一切之上的。
白朗定定地,望着她看了好久。
深冬的地暖在脚下温暖着灵魂,窗外飘起小雨。凌乱的家庭,两个人的东西混在一起,早就不分彼此了。
“我明白了。”白朗呼出一口气,语气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你是对的。其实,我也一直在耿耿于怀于我们婚姻的开头。错误的人生无法过得正确,如果开头就是猜忌与不平等,而且一直不去面对,那么后续也就只能带着这根刺往下走错误的路了。”
“纱纱,我们离婚吧。”白朗平静地说。
水清纱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但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心里一阵暖流涌过:“谢谢你。”
白朗走过来,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她。水清纱回抱着他,感觉到这个男人在自己怀中颤抖,而她也一样。
可他们还是平静地结束了这一切。财产问题不用讨论,因为在合约结婚之前,他们就已经签了婚前协议。其他的一切,他们没有太多的讨论。最后,水清纱把东西收拾好,搬离了那个房子,而白朗开车,将她送到了新租住的房子里。
“我还是很爱你。”分别的时候,白朗说。
“我也是。”
他们在预备离婚的这些天里,还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她把房子打扫好了,照常上班,下班后也照常聚在一起下班。在分开的前一天,她做了一顿巧克力火锅,和白朗一起把冰箱里的巧克力吃完了。他们是真的很眷恋这些时光。
但他们也对终于到来的离别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