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等宫闱秘事不过小节尔,御史台也要详加访查吗?”
苏郎官是个性情板正绝无藏私的人,当下义正辞严道,“底下人抱怨的厉害,从前花鸟使得意的时候,搅和的东西两京乌烟瘴气。这几年因惠妃娘娘得宠,才消停些。不知怎的又闹起来了。某悄悄说与你,这趟明面儿上说是替寿王选,也有人说其实还是献给圣人的。”
——献给圣人?
韦氏心里顿时打了个突,担忧地瞧向杜有邻,便觉得袖子底下的手被轻轻捏了捏。
“替圣人选可不是作孽?圣人纵然英武豪杰,毕竟年岁大了呀。某想着不至于,少年夫妻老来伴,况且惠妃娘娘伴驾多年——”
杜有邻笑道,“这点子栅栏还扎不紧么?”
杜苏两家都是主母独大没有妾侍的人家,人口简单明晰,杜有邻生的斯文俊朗,又是个绵软和顺的性子,苏大娘子向来有孺慕之心,在家举着竹管敲打郎君时,常挂在嘴上推崇‘隔壁杜郎官家大娘子真真儿有福气’。
当下苏家大娘子便捂着嘴呵呵笑,熟稔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韦氏。
“可不是,几十岁的人了,还纳什么妾侍,老不修!”
韦氏尴尬地笑了笑。
两家在路口分开,苏家兄弟俩殷切地挥手作别,这边厢荣喜笼着棉袄揉着眼睛开门迎接,众人鱼贯而入,纷纷回房。
独韦氏驻足,拦住杜若在正院儿门口,边打量她边皱起眉头。
杜若肤色白净,面庞柔艳妩媚,穿什么衣裳都不难看,但是这身茜红袄裙剪裁宽松,纹样简单,加上梳着小女孩儿家的倒垂双环发髻,较平日更加清甜可爱,对苏家两个直眉楞眼的傻小子来说,简直就是软萌的陶俑娃娃。
相比之下,端庄秀雅的杜蘅失于木讷,天真胆怯的苏家元娘显得笨拙。
——她就不能收着些?
杜若笑的春风灿烂,“阿娘有何事?明日再说吧,女儿困得很了。”
“站好!”
韦氏向来见不得她吊儿郎当的轻慢样子,板着脸道,“你与苏家两个儿子从小认识,从前从未见你对他们假以辞色,略有亲近,今夜为何一口一个大哥哥二哥哥?平白叫的人牙酸。”
“阿娘是嫌女儿惹麻烦吗?”
杜若眉毛都没动一下,嬉皮笑脸地弹着指甲。
“今夜女儿确实孟浪些,恐会惹出他们的非分之想。不过,倘若苏家大娘子当真上门提亲,阿娘打算以何理由拒绝呢?说女儿年纪还小,正该用功读书?或是,说阿姐才要嫁了,小女儿留着承欢膝下,多耽几年?”
韦氏暗暗咬牙,知道这丫头是成心拿话堵她,不悦道,“亏你是个养在闺阁的姑娘家,媒人还没上门,自己怎能一口一个‘提亲’?你学学你阿姐的沉稳羞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