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换香水的原因是懒,觉得习惯了,而陈亦周呢。有时候,沈兆景觉得她和陈亦周其实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她轻轻的抽气,却被正准备松手的陈亦周误会了,他再次收紧怀抱,将原本站直身体的沈兆景再次拉回他的怀里,脸撞上陈亦周的胸口,疼得她的鼻子一酸,头顶上响起陈亦周的声音:“公主,回头见。”她抬眼,撞进陈亦周的眼中,他道:“拍戏的时候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拍摄结束再一起玩。”说到后面,他又笑了起来,露出一点少年气。陈亦周说话时渐渐带出几分似真似假的温柔,那种笑很奇怪,落在耳朵里,沈兆景总觉得喉咙发痒,她忍不住闷咳一声,眼前的陈亦周后退一步,彻底站在太阳底下,头发被日光一晒蒙了一层金灿灿的光。陈亦周走了,只在这里停了十几个小时便回去了,又剩下沈兆景一个人,飞机起飞时,她回到片场,手里捏着剧本,观看着云格林和宋玄的拍摄镜头,身旁人来人往,嘈杂无比,导演林白抽空回头看她一眼,问:“身体好点了吗?”沈兆景点点头,弯起眼睛笑了,露出一点沈兆景的样子,那不属于张晓莲的骄傲和明媚一闪而过。导演林白点点头,又将全部心思放回在眼前的监视屏中。后半个月的戏份全是大夜戏,这里白天气温高,一到夜晚便气温突降,沈兆景不出意料的感冒了,将小凳子从云格林身旁搬开,生怕又传染另一个人。她拉紧身上的外套,喉咙不舒服总想咳嗽,旁边胖总给她递热水,又继续低头按手机。翌日有工作人员乘飞机来,千里迢迢带了同样一个保温壶,里面装满了火腿豆腐荠菜汤,后三天又是不同的汤饮,沈兆景一边喝一边问胖总:“会不会太夸张?”胖总跟着蹭了大半的汤,用手掌抹掉脸上因喝汤而沁出的汗珠,说:“煲汤的人不嫌麻烦,喝汤的人还嫌弃麻烦吗?”她哦一声,晚上回去拆信,这次是打印好的照片,里面是摇晃树影,晨起朝阳或阴暗雨幕……各色各样的,照片后标注有日期,偶尔有一两句陈亦周随手写的话。有时也会画上一个q版表情包。沈兆景每看完一封信就写一封回信,可是从来不寄。看了一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不出一个星期,感冒自愈,吃饭前云格林惊奇的问:“今天没有汤了吗?”沈兆景耳根一烫,少见的结巴道:“没了。”云格林并没有当回事,继续挽着她坐在一起吃饭。拍摄末尾时,宋玄早早杀青,他回了圣城继续做练习生,剧组只剩下沈兆景和云格林以及其他配角。沈兆景扮演的张晓莲来到戏份的最终点也是戏剧冲突最强烈处,她坐在警局内,脸色苍白被灯光照耀下肌肤呈现一种脆弱的透明感,面对警察的质问,她老实又乖巧的回答,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全然是小女孩的乖。这个镜头是特写,一张脸挂在镜头前,监视屏前的每一个人被沈兆景传递出来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太窒息了。她眼里明明半分痛苦都没有,可让每一个观看者都无法呼吸。张晓莲彻底成了枯萎干枯的花朵,她死在每一个观众面前。云格林饰演的安琪作为辅助性表演就坐在沈兆景面前,镜头的背后,可是她们视线与半空中交汇,云格林忍不住一缩,她几乎以为自己触及沈兆景的灵魂,对面的沈兆景没有哭,没有笑,她只是认真的询问一句:“我会死吗?”云格林控制不住的哽咽,她盯着眼前的沈兆景,或者是在看着眼前的张晓莲。那个小小女孩子到最后也是问自己是否会死。“cut”导演一声落下,沈兆景最后一幕终于杀青,她颓然坐回椅中,眨了眨干涩的眼珠,倒也不想哭,她与角色交换,沈兆景察觉不出张晓莲流泪的欲望,反而是坐在对面的云格林控制不住的冲上来抱住她,压抑不住的哭泣着。云格林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沈兆景却深深松口气,她回抱住云格林,头脑中却回忆起上次同陈亦周拥抱时对方抱回的力度。她学着陈亦周当时的动作,抬起手轻轻拍了下云格林的后脑勺,并未言语。张晓莲彻底落幕。镜头仍旧未彻底关闭,红灯偶尔一闪,证明仍旧在拍摄花絮中,连点沈兆景的拥抱和云格林的大哭都一起录入。拍摄进行整整三个多月,云格林原本还抱着一点和沈兆景争高低的心思,随着拍摄进度,她们会像张晓莲和安琪一样做一对好朋友,会在拍大夜戏的时候将肩膀和后背借给对方休息,也会在对方出不了戏的时候牵牵手散散步说些女孩子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