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沭在看清现实后躲入山林之中,皇帝的尸身已找不到,她悄悄回宫后找了些许她的衣物,在山林中造了衣冠冢。
皇帝钟情,在灭掉温氏后却独留温瑾,她认为自己的爱可以感化温瑾,不想换来了灭国的命运。
温沭惜她敬她,不忍她落得凄惨的境地,十年如一日地守着,本以为去后重新开始新的一生。然命运无常,睁眼回到过去。
她本想远走外乡,心中想起前世城破的那日,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赵攸喜欢温瑾到无可自拔的地步,她想劝,不知该从何劝起。她唯有让温瑾知晓温轶的野心,告诉她入宫就是棋子。只要小皇帝一旦被废,她的地步就十分尴尬,不能入宫为后。
温瑾心高气傲,她深知自己父亲的想法,将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考虑,废后的下场就是在冷宫里度过。她眼睁睁地看着新帝登基,看着温家权势再登一步,这一切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将是温家的挖井的人,却会被人忘记在冷宫里。
所以她动摇了。
温家庶女都已出现在众人面前,无人不识,温瑾不愿去就需要有人来顶替,温轶不信旁人,无奈之下只能想到温沭。她是最好的人选,温轶放心,道观里出来的乡下女子不会翻了天去。
然而他这辈子就是砸在了这个想法中。
温沭在方才的那刻里想回山间,那里清幽自在,没有这么多的阴谋诡计,她可以看着日出日落,观云卷云舒,听四季风声。
她心中有赵攸,放不下临安城内的一切,就只能去小住几日。
赵攸不知她内心的想法,但她想去,赵攸就不会阻拦。郁闷不乐地吃下羊肉后,就问起皇后要去哪座山上小住,唠叨道:“为何要去山中,对了,临安城外几百里处有处旧日宫殿,就在山脚下,我们去那里居住可好。”
皇后嫌弃道:“离临安城有几百里,太远了。”
赵攸想想也是,这个时候交通不便,几百里要好几天才可以到,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她提议道:“要不就说去祈福,我们正大光明地过去。”
“这个时候去祈福也不合适,临安城内交给谁?唯有陛下亲自坐镇,才可放心。”皇后再次拒绝。
赵攸头疼,这也不好,那也不适,她觉得哄皇后开心真是不容易,颓然道:“那你要去哪座山?”
皇后早就想好了,道:“柳钦的那座山,再往深处走几里地就是了。”
柳钦的那座山就是道观了,赵攸听她说的深处走几里地,就知晓不回道观,她不懂皇后心思,也猜不透,就道:“好,那我让人过去看看地形,总得造几间屋子才是,三间即可。一间厨房,我二人住一间,一间用来做厅室。”
她想得很好,皇后就笑着打趣:“那来客,又如何?”
“深山老林谁会去做客,就三间屋子。”赵攸下定决心,再造第四间出来,指不定皇后一不开心就会赶她去客房住。
她下决定的事,皇后就不会再更改,仔细说了几句注意点就让她去做。
小皇帝手下能人愈发多了,得力的就是任宁。这样隐秘的事自然还是要令他去办,任宁对小皇帝是十分崇拜,任家因他而水涨船高,他心中也是感激皇帝的。
在山中择居不是一件难事,他勘察过地形后就与皇帝禀道:“山林深处有一平坦之地,靠着斜坡而建一山庄,以草木掩盖,不会引人注意。”
山庄可比小皇帝说的三间屋子大多了,花费的时间定然不少,尤其是在丛林之间。赵攸也是不急,吩咐道:“可,卿去安排,隐秘些就好。”
山庄的构造还是要按照皇后心意来安排,赵攸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小事,就让任宁直接禀报于皇后,她急着找出柳钦的去处。
温瑾处的绿意久久没有传出消息,她觉得要么是叛变要么就是被温瑾处置了,不论是哪个猜测,绿意这颗棋子都该是废了。
突破点还是在陈氏这处。她并不急着去逼迫陈氏,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就是。
八月下旬的时候,天气转为凉爽,各宫都需要改换秋衣了。
慈宁宫被困,里面的宫人还是穿着夏日单薄的衣裳,陈氏让禁军传话要新制的秋衣。话传到皇后处,她管着宫务,这些都不是大事。但小皇帝困着陈氏,她需要问一问才好。
入夜后,赵攸照旧过来了。
皇后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一通,赵攸听着殿外呼呼作响的风声,握着珊瑚手串,一颗一颗地转着,她在想着如何将温水变成滚烫的沸水。
她呆呆地不说话,皇后心中奇怪,看到她手中的手串后就沉默下来。她险些忘了这个珊瑚手串还在宫里,两侧的烛火如水中波纹,徐徐荡漾在猩红的串子上。
赵攸斜靠在迎枕上,面色阴沉,与满殿昏黄的灯火格格不入,皇后凝视她不语。相同的样貌下,性子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生因她的进宫而发生了许多变化,最让人诧异的就是赵攸的性子。前世霸道而乖张,做事凭心而定,从不去想着后果,且十分多疑。
大婚时的赵攸也是多疑不定,可这两年一步步走来后,她开始相信旁人。就算面对朝臣,也没有再无根据地去怀疑。
心中的几分良善也是前世没有的,这样的赵攸才像是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