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手道:“不见也就罢了,你且先回府给你祖母请安。”
苏韶称是,出殿就遇到父亲,她行礼就道:“陛下说话有些古怪,方才让儿去见皇后。”
苏文孝面色铁青,就道:“你且将安研送到公主府小住几日,待府内的事情解决后再接她回来。”
如此一说,苏韶就更不明白了,但宫内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听话地先出宫将安研送回公主府。
齐安长公主思女心切,见到安研后就不让她回去了,留了苏韶用晚饭。
晚饭后苏韶才心事重重地回府,只是她方到府上,门旁就出来一小厮,对她行礼道:“苏侍郎回府了,小的先恭喜您,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请帖,请您明日过府一叙。”
苏韶接过信,拆开看后方知是温瑾要见她。上次一别后也有一年多了,温瑾心计颇深,自己做错的事让旁人来承担后果,这个时候竟又找上门来,她心中有气就不想回应,捏着书信就跨入府门。
苏韶这里一踏入门槛就被唤去见祖母,她这时想起祖母的话,心中几分存疑,想了想还是先去见父亲。
苏文孝在书房里等着她回来,桌案上摆着酒盏,方才心情郁闷喝了几杯酒,房内散着难闻的酒味。苏韶入内后就觉得不对劲,回来时也没有见到母亲,顺口就道:“父亲,娘去哪里了?”
“你外祖母身子不好,她回家侍奉几日。”苏文孝站起身子来,头脑十分冷静,只道:“皇后小你两岁,她是苏家的血脉,你二人也是姐妹了,下次不可再帮着温瑾欺负她。”
苏韶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有叔伯,但苏家旁支很多,莫不是旁支的?她欲问清楚,父亲大步向外走去,是去祖母那里的方向。
她恍惚后就大步跟上。
苏老夫人的院子里的人都被换过了,王氏并不知晓,且苏文孝做事向来谨慎,他若想瞒就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一入院子,苏韶就感觉不对,她没有说出口,只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身后。
苏老夫人坐在佛堂内念经,听到开门声后就站起身,见到苏文孝后也未曾说话,在见到依旧男儿装扮的苏韶后瞪大了眼睛,佛珠捏在手中噼啪作响,她连连冷笑:“好个苏韶,好个女扮男装,竟瞒我二十年。”
佛堂内光线不好,略显得冷清,老夫人背后也是一片漆黑,她的神情就像从地狱来的鬼魂,苏韶被吓得后退两步。
祖母怎地突然就变了?
苏文孝眉峰微扬,神情不变,也是冷冷地开口:“不管阿韶是男是女都是儿子的骨血,阿沭也是。我当年做的荒唐事是大错,与阿沭无关,我会尽力弥补,就算倾尽毕生之力也会将她带出来。至于阿韶,没有孩子就从旁支中过继,还是唤你一声□□母。”
“荒唐!”苏老夫人气得直接将佛珠砸在苏文孝的脸颊上,指着苏韶道:“苏韶算什么东西,温沭又算什么,我当年那么做是为了你的名声,旁人若是知悉你□□好友之妾,生下孩子,你这一生就毁了。现在你官居一品就来指责我,我生你养你,也对得起苏家,你呢?你对得起我吗?”
苏韶躲在父亲后面,耳朵一阵嗡鸣。父亲□□温沭的母亲,这才有了她?她看向清风霁月的父亲,他一生清明,不愿与温轶同流才辅助小皇帝。
他是自己心中最光明的一人,是自己仰慕的长者,现在却是□□好友妾室的罪人?
她连连后退,难以接受祖母的话,温沭那样端正贞静的女子,怎会是苏家的私生子?
苏文孝双手负于身后,不怒自威,周身的儒雅气息散去大半化为淡淡的狠厉,他漠视母亲的怒火:“阿沭是我女儿,苏韶也是,母亲若觉不满意,大可不见二人,我定会不让她姐妹二人扰你清修。”
“放肆。有你这么对你母亲说话的,苏家无后你有什么脸面见你父亲,见你的祖宗。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子嗣。”苏老夫人气得指着自己的儿子,哭道:“我辛苦养大你,你就这么狠心对我?”
“母亲哭闹的次数也够了,阿沭生母惨死,你多年不告诉我,阿沭明知我是她生父却从不敢说一句,小心谨慎,被温家人送入虎狼之穴。她是苏家的血脉,是您的亲孙女,您就这么狠心?”
苏文孝心累,为了子嗣闹了这么多年,他蓦然觉得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母亲在闹。闹得他与王氏不宁,闹得阿韶女扮男装,步履艰辛,险些毁了阿沭一生。
他从不曾贪念女色,也不在乎是否有儿子,只想家宅安宁。
苏老夫人依旧在哭,就像看着仇人一样看着苏韶,摸到香案上的香炉就砸了过去,骂道:“丧门星,都是你坏了苏家的运气,要不然我怎会连个孙子都看不见。”
苏文孝在前,结结实实地被香炉砸到肩膀,里面的香炉灰还带着火星,将他一件上好的衣袍也烫出了点点黑洞。
这一变故吓得苏韶慌忙上前查看父亲有没有砸到,怒从心烧,忍不住与祖母反驳:“祖母不喜我便不喜,你喜欢只是孙子这个名分,我苏韶生来便是如此,你以为我愿扮做男子?若非祖母逼迫,母亲焉能舍得我这般做,若是陛下知晓我是女子,苏家满门都会被祖母毁了。还有皇后,她如今身陷囹圄,祖母难道没有愧疚?”
苏老夫人被一通指责后,更加气恼,指着苏韶就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