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不知名的恐惧驱使,她转身,回头,毫不犹豫地跑回理发店门口的那人身边——
“靳司澍!”
“你……”
“你别说话,听我说。”温也气喘吁吁,两汪水眸焦急又殷切地看着他,“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期中考试,我准考证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进考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是你帮我找到的。你还记得在哪里找到的么?”
靳司澍眸光一动,“为什么问这个?”
他声音哑哑的,英俊的脸在月色笼罩下蒙着恍若隔世的陌生感。正因为这种空白了六七年所产生的陌生感,温也才要反复确认,确认他就是曾经那个住在胡同小洋楼里的、不爱说话却很听话的小男孩。
“不准问为什么。”
温也更急了,“还有二十秒红灯,你到底说不说?”
“你们班教室讲桌上的粉笔盒里。”
他没有停顿,接着重复确认,“在黑板上写完考试科目,顺手把自己准考证塞到了粉笔盒里。是你能做出的事儿。”
温也笑了。今晚第一次,也是人生第一回被他挖苦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这一秒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患得患失了整晚的靳司澍蓦然跌进她编织的,奶油味的粉色梦境里:夜深月浓的街角,温也站在一闪一闪的红绿灯下,和小时候一样,对着自己肆意欢笑。这笑不是他在无数辗转难眠的夜里虚构的,而是他吃掉的那块树莓蛋糕,真实绵软的触感,每一口都甜津津地要将他化掉。
“真棒啊!靳小弟。”
她说话了,语气俏皮,歪着脑袋竖起大拇指:“记性不错,要保持哦。我走啦!”
她摆摆手,笑靥绵长,在身后绿灯开始闪烁的时候,转身跑向梦境的终场。
靳司澍醒了。
漫天星河荡漾。
*
温也踏入校门,回到寝室前,共做了三件闹剧收场的伪装:摘口罩,摘眼镜,又将出门前藏在包里的棒球帽戴上。如此搭配着靳司澍的外套,立马风格转换,从甜美俏皮的邻家小美女变成暗黑深沉的酷帅girl。
在咖啡馆的时候,一群人跟鬼子扫荡似的在窗户外偷窥了她很长时间。还好自己一直是侧脸对着他们,虽然最后不小心漏了正脸,但只有一瞬的长短,应该不会有人很确定地把她认出来吧?
季夏,沈雪非和薛媛不守信用地出现了,但温也知道她们没缺德到大嘴巴到处说。剩下的就是同校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了,如果有人猜是她,那就……打死不承认!
温也暗下决心。她没再因为一件已经结束的事情惴惴不安了,反而心情很不错地哼着歌,两手插兜一路大摇大摆地回到宿舍楼。
宿舍楼算是安静的,因为十点往后十一点往前的这个时间段很灵性。一般玩心不重的大学生十点左右必回宿舍,算上洗漱时间。现在正好该躺在床上刷手机了;而对于很会玩的人来说,十点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酒吧清吧酒店宾馆才是狂欢胜地,傻子才回这清心寡欲的尼姑庵敲木鱼。
温也在宿管阿姨那签了字,晃悠悠地爬上三楼往寝室走。刚靠近门板,屋内便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有原住民。温也竖起耳朵仔细辨听,有对面宿舍的李心悦,有隔壁宿舍的吴卓婷,还有……听不清了,但肯定不止这几个。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这屋檐是自家的,但三拳不敌四手,好女不吃眼前亏。
她深呼吸,屏气凝神,摆出人设里吸烟刻肺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清净姿态,掏出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转,宿舍门吱呀一声弹开了。
门里面人整齐划一地回过头。
床上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