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臣,本来想要登门拜访,可惜当初有事在外回去之后神医已经离开。”
羲和恍惚想起,窦氏夫妇确实提及一位张方士,她看了看卢生,“你们?”
“卢术士乃是臣的师叔。”
方士之中包含术士,但术士并不在方士其中,相反因为独有的法术占卜星相等优越与寻常方士。当年窦氏夫妇对张裘很是信服,而身为的师叔,从之前表现来看,可见卢生的地位不低。
羲和不得不叹一声缘分了。
那股子毛血旺带来的兴奋也让她平静下来,既然是师叔侄的关系,那沛县的那只所谓山鬼就更要考究确认了。
若是假的,那为何她看不出伤口真伪?
若是真的,那更有意思了。
反正鬼怪生前多是普通人罢了,大不了就是留点深渊情仇苦苦不得,就窦氏夫妇说的她一来就吓得山鬼魂飞魄散屋中阴气扫荡,还真轮不上她惶恐尖叫。
想着羲和很是意动,“既然来此,可是因为这城中有许多阴魂鬼怪?”
卢生原来听过张裘曾言有一金光圣人不曾相见,在旁闻听之后很是好奇。不过人的精力有限,他所擅专皆在幻术占卜之上,不似张裘可以开了‘天眼’察觉光德和所谓煞气。但是回忆方才蹲在尸首旁偿血后眯眼微笑的模样,他自然明白这是一位狠人,并露出一丝不知情的笑意。
听闻,这还是位随手打十个皮赖的高人。
张裘苦笑,“是有一些,不过雍城里算少的。”
羲和点头明白,许是因为窦姑娘的先例在,张裘即便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也亲近起来。也知道她明白些许事情,开口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这城中鬼怪来。
就她以前的所闻所知看来,城里除了一些被倾轧的仆人与原来奴隶们惨死才能受到这些方士出手。多的,自然是郊外荒原之上。那成片成片倒下的老少爷们,有五十知天命,或而立成家男子,更有懵懂束发稚童。
她在途中帮忙抹眼睛就有无数,那涣散的神色依然掩藏不住其中的思念苦涩。
他们只是想归乡团聚,享受不到士族尊贵更无什么家国大仇。无因无果,所以羲和面对羊头面摊的店家等人都表以善意。
未受恩惠,凭什么怪罪别人?在许多百姓看来,本应该庇佑他们的国家并无做到这点,反而自私自利。数不胜数的税务逐年增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还要拿自家人去填命。谁家人的命不是命?更何况是依靠苦力活为生的百姓,没了男人支撑的家算什么?
日子长了,那一座座宛如寡妇的村落人家宁愿生个女儿,大不了日后艰苦着受点孤寡苦楚也好过年纪轻轻惨死沙场。
再想身无尸首死在异乡寒地,没有墓碑,没有家人供奉,这是死了下黄泉都不能重逢的痛。
更是朝廷中所谓善待士卒,派人家家递送身后钱也无法填补哀痛。
羲和看着面色红润的小方士,她很是好奇,“左右没事,有机会我也去看看抓鬼?”
张裘并无半分为难,他方才就有这个念头,又不敢直说只能尽量用言语平铺直叙,想着不吓唬人又能叫人心生好奇。乍听羲和主动请求,他自然求之不得,欣喜不已的应答下来还将暂时落户的住所告之,末了又请问羲和住所方便他登门。
羲和闻言背着一只手,再抬起一手指向宫中,语气平淡带着些许自得,“我住那儿,跟着我的学生。”
张裘亦不出意外的露出讶异神色,“竟是宫中医师,怪不得神医医术高明。”
“……”羲和眨眨眼,赵政不是医师,所以那半吊子医术确实是她亲授传。大病不知所措,小病小痛倒是有模有样。她也没有多解释,学生是皇帝这种骄傲可以留到下一回震惊他人,因而她道,“嗯,晚些我自会来寻你。”
“可臣时常不在住所之中。”
羲和适时露出几分矜持笑意,“无碍,我自会知道的。”
占卜八卦嘛,她也是精通的,正好遇到所谓行家可以来过招试试。她十分自信,张裘当她也是半个同道中人,见此不再多说附上敬仰神情。
直到羲和施施然的将凉掉的索饼吃着离去,张裘忍不住拳头抵手心欢喜道,“这回可成事了!”
在旁始终围观却被忽略的卢生挑挑眉,这小子竟然不知风先生的真实身份,但想到其中关系又很感兴趣,“张裘,你再说说窦家事。”
张裘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往日说的高人真实的站在面前,所以这才引得不感兴趣的师叔发问。以实力为准的方士之中,师叔的亲近与他是利大于弊的。自然的,他便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走了十几步,羲和这才知道张裘曾经在大街上观望过她。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离开人群的微拢后,就在吉量身旁多了几匹马儿与人。小个子的扶苏蹲在树根前扶着呕吐,身旁的张良面色青白难看。
真是难兄难弟模样。
待她走近去,扶苏还带着几分惊魂不定。羲和猜他后来居上看到了什么,也不解释反而嘁了一声嫌弃道,“冲个泥都比姑娘慢。”
扶苏张大眼,“是吉量跑得太快了!”
他根本不敢指责是羲和将他丢下一走了之的怨念,不过下一瞬树旁泥土纷飞到他头上去,跑得太快的吉量一双大眼睛默默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