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多欺少,不是东西!”
“李校尉!李校尉!”
被关押在擂台旁的大陈士卒们有的大声怒骂,有的急迫叫喊。
陷入鏖战的李野根本无法回应,只凭着本能又放翻了两名东燕士卒。他原本是头痛欲裂手脚发软,可不知为何这次的打斗没有如以往那般越打越累。反而是在打倒了几名东燕士卒后竟逐渐感觉热血上涌,拳脚也有力了起来。
——难道这便是回光返照?
李野的脑海中无意识地飘过这一缕虚幻如薄雾的思绪,但瞬间便被如蚁群般冲向他的东燕士卒扯地粉碎。
风雪愈猛,渐渐地,整个草原都陷入了寂静,原本明亮的火把也逐渐黯淡。
天地间,只剩下了李野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和拳脚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声。李野一拳打飞了一个东燕士卒,左腰侧却又挨了一脚。他抡起一名试图正面抱住他的对手狠狠砸向地面,却又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双腿,竟使他与那名被抱摔的东燕士卒一同摔倒在地。
这一下,李野摔地极狠,额上冒出的鲜血如瀑布般染红了他的半张脸。可这非但不能让他畏惧,反而愈发激起他的血气与杀性。
只见他蹬开抱着他双腿的东燕士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乱雪中放声大吼:“慕容成!出来受死!慕容成!”
慕容成来了,他带着另外三名东燕士卒虎视眈眈地望住了自己。
许是死期将至,李野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在逐渐扭曲变形,好似人间正逐渐与地狱链接。阴司泉路,李野已经看到了入口。但入口处,慕容成很碍眼地挡着。
既然如此,李野决定先将慕容成踢进去!
但不知为何,他现在看到的这个慕容成,竟比记忆中矮了许多。可没时间考虑这些了,慕容成带着那三名士卒又向他扑了过来。
李野打倒了两个,又被第三名东燕士卒死死缠住,一起倒地。
然后,他就看到慕容成向他飞扑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李野犹如料敌先机般曲肘狠狠撞向缠住他的东燕士卒。趁着那名东燕士卒吃痛松劲的一瞬间,他的右手即刻扣住了慕容成的右腕,顺势一拧,慕容成手中握着的那柄匕首即刻没入了他自己的小腹。
看着倒在他身上的慕容成口吐鲜血,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李野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推开慕容成那张犹带着体温的脸孔,踉跄着站了起来。
这一刻,天地间一片静默,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了他一人。他抬腿迈了半步,接着便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抽离,整个人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般缓缓地倒了下去。
“哎哟!小野!”李顺急忙飞奔上前,赶在李野摔倒前拦腰抱住了他。
“叫大夫!快叫大夫!谁让你们下这么重的手!”李顺抖着手捂着李野还在流血的额头,叫地歇斯底里。
李顺的身边,还趴在地上的应该已经死透的“慕容成”忽然翻过身仰面躺在地上。只见他抬起颤抖的右手,将那柄抵着小腹的伸缩匕首扔到一旁。然后,他用李长安的嗓音大声呻吟:“顺便找个跌打师傅,拜托!我感觉,我的手腕要断掉啦!”
李野在第二天晌午醒了过来,刚想坐起身,就感觉头疼地厉害。他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即刻就摸到了脑袋上缠着的绷带。
可不等李野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李顺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到李野醒了,李顺简直喜出望外,等不及放下热水就又冲了出去,放声大喊:“小野醒了!小野醒了!”
下一刻,一起来阴馆的一众亲卫们连同吊着一条胳膊的李长安一同挤了进来,将李野的房间站了个满满当当。
望着众人殷切的笑脸,李野下意识地将目光对准了李长安。“长安,怎么回事?”
李长安摸了摸吊着的右手,略带幽怨地发问:“野叔,你昨晚喝醉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喝醉?不可能!我昨天才喝了两坛!”
李野显然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虽然李长安现在给他供应的都是高度数的文宗酒,但区区两坛,根本不可能喝到把脑袋都给磕破了吧?
李长安的身后,六叔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道:“昨天你喝的第二坛是长安新酿的二锅头,咳咳……后劲大了点……”
“少废话!快说说还记得喝醉之后的事不?”九叔亦忙不迭地追问。
“来来,小野,先喝点热水!”不等李野回答,李顺又端了杯热水挤了进来。
李野就着李顺的手喝了大半杯热水,这才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了一点片段。
……破败的马棚却奇怪地不臭……战俘营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些……张校尉的脸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慕容成长得很像贴了胡子的李长安……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现在是崇安二年,而并非建兴三十六年;这里是阴馆,也不是草原!
“你们!”李野瞬间抬起头,恶狠狠地盯住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