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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ldo;朕不追究什么人，今日是论宽猛之道嘛。&rdo;乾隆莞尔一笑，&ldo;于今日形势而言；要想政通人和，创极盛之世，必须以宽纠猛。这和阿玛以猛纠宽的道理一样，都是刚柔并用阴阳相济，因时因地制宜。朕以皇祖之法为法，皇父之心为心。纵有小人造作非议，也在所不惜。&rdo;

这篇冗长的&ldo;宽猛之道&rdo;议论说完，大家都还在专心致志地沉思。张廷玉蹙眉沉思有顷，说道：&ldo;奴才在上书房办差三十多年了。两次丁艰都是夺情，只要不病，与圣祖、先帝算得是朝夕相伴。午夜扪心，凭天良说话，私心里常也有圣祖宽、世宗严，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想头。只我为臣子的，尽忠尽职而已。对主子的意旨，尽量往好处办，以为这就是贤能宰相。今儿皇上这番宏论，从孔孟仁恕之道发端，譬讲三朝政纲，虽只是三个字&lso;趋中庸&rso;，却发聋振聩令人心目一开。皇上圣学，真到了登峰造极地步。&rdo;众人听了忙都随声附和，弘晓却素来与鄂尔泰交好，一边说：&ldo;衡臣老相说的是。&rdo;心里却想，这老家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真是炉火纯青了。李卫靴筒里装的是参劾山东巡抚岳濬糙菅人命案，包庇属员刘康的折子，原想到张廷玉这里先下几句话，然后密折上陈，听了乾隆这话，只摸了摸靴子，装作什么事也没似地干咳了一声。

&ldo;原说到这里松快一下，没来由又论起治世之道。&rdo;乾隆道，&ldo;这茶愈凉愈香，不信你们尝尝。&rdo;说罢端起杯子一吸而尽，众人也都喝干了，真的甘冽清芳异常。乾隆起身说道：&ldo;咱们君臣一席快谈，现在已是申未时牌了，也好端茶送客了。&rdo;

张廷玉站起身来，陪着乾隆往外走，边走边说：&ldo;奴才今晚打算把皇上今儿这些旨意润色成章，明儿皇上过目，如无不可，就用廷寄发往各省，宣示天下学宫。眼下最要政务，是苗疆事务。昨日养心殿皇上的旨意剖析甚明，并不是苗人人多、火器厉害打败了官军，是官军将帅不和，钦差秉心不公离散了军心，自己没上阵就败了。所以锁拿张熙、哈元生、董芳等误国将帅十分妥当。不过只派钦差，奴才却有些顾忌，所以没有急于票拟办理。&rdo;乾隆踱步走着，一边听一边&ldo;嗯&rdo;。到此站住，问道：&ldo;撤一无能钦差，另委能员前去，你有甚么顾忌？&rdo;张廷玉一笑，说道：&ldo;张广泗这人奴才深知，志大才疏，心雄万夫，他已立了军令状克日扫平苗叛。主子在上头压个钦差，不但他不能放手办差，就是有个差池闪失，又是相互推诿。因此臣以为不另委钦差为佳。&rdo;说着才又徐徐走路。

&ldo;好。就是这样。&rdo;乾隆一边命侍卫们备马，一边说道；&ldo;今夜你既要办公务，索性再给你加一点。将从前因清理亏空被迫逼落职的官员列个名单出来，要逐个甄别。象杨名时，为修云南洱海，拉下亏空，被误拿下狱，已经三年了。还有史贻直，不但要释放，还要重用。你再想想还有谁，都开出来。不过朕说的&lso;宽&rso;，并不是宽而无当，先帝清理亏空惩办墨吏的宗旨并没有错。失之于&lso;宽纵&rso;就又不合中庸之道了。&rdo;说罢便上马，仍由弘晓、傅恒等人送到东华门入大内。这边李卫也辞归不提。

此时已渐近晚，天色不知何时阴下来了。劳乏了一天的乾隆，兴致仍然很好，进入大内，便下了乘舆。只令乘舆在后跟着，步行往诩坤宫见皇后。自雍正去世，他就和皇后富察什分居守丧，几乎没见过面，也实在是想她了。待过承乾宫时，天已擦黑，莽苍苍的暮色中细雨纷纷，宫人们正在上宫灯。乾隆走着，忽然一阵琴声随着凉风飘过来，似乎还有个女子和着琴声在吟唱。他极喜爱听这琴声，便在倒厦门前徘徊静听。却见养心殿小太监秦媚媚沿永巷逶迄过来，便问：&ldo;有甚么事么？&rdo;

&ldo;哦，是主子爷！&rdo;秦媚媚吓了一跳，忙打千儿请安，&ldo;方才主子娘娘叫人过来问主子回来了没有，恰好东华门那边传话，说主子已经进来。奴才是专来寻主子的。主子娘娘说等着万岁爷一道儿去给太后老佛爷请安呢。&rdo;乾隆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算是知道了，指着宫门问道：&ldo;这里头住的哪个宫妃？&rdo;秦媚媚答道：&ldo;是先帝跟前在书房侍候的锦霞，后来当了&lso;常在&rso;的……主子忘了，前年‐‐&rdo;话未说完，乾隆便摆手止住了他，又道，&ldo;你去传旨，叫后头乘舆撤了，叫高无庸去回皇后，请她先去慈宁宫，朕一会儿就去。&rdo;

听说是锦霞，乾隆心中一动。他怎么忘得了呢？前年冬雍正犯病，在书房静养，乾隆亲自在外问为雍正煎药，为看锦霞描针线花样走了神儿，药都要溢出来了，两个人都忙着去端药罐，又撞了个满怀‐‐这事除了雍正，养心殿的人都当笑话儿讲。想起锦霞看自己时那份娇嗔神情，那份含情脉脉的样子，欲哂又罢欲罢不能……乾隆心头烘地一热，抬脚进了倒厦，却又止住了：&ldo;唉……天子……&rdo;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恰在此时西风扫雨飒然而来，又听琴声叮咚，锦霞低声吟唱：

乍见又天涯，离恨分愁一倍赊。生怕东风拦梦住，瞒他。侵

晓偷随燕到家。重忆小窗纱，宝幔沈沈玉篆斜。月又无聊人又

睡，寒些。门掩红梨一树花……乾隆再忍不住，转身疾步进了大院。乾隆循着琴音进入西偏殿，果见锦霞坐在灯前勾抹挑滑地抚琴。她那俊俏的瓜子脸，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丰满的上身随着纤指移动轻轻晃动着，灯下看美人令人神醉魂销。乾隆此时欲火蒸腾，便蹑手蹑脚地移步到她身后，猛地双手一抱，将她搂在怀里。

锦霞吓了一跳，起初摆着头向后看，但乾隆的头紧紧贴在她后背上，任是怎样转动脖颈总是瞧不见头脸，却一手捞住了乾隆的辫子，不禁大吃一惊，急挣身时，恰似铁箍般箍住，哪里挣得脱，口中低声严厉地说道：&ldo;你这个小侍卫！要作死么？再不滚，我一嗓子喊出来，看不剥了你皮！&rdo;乾隆一手伸到胸前，一手又要插到下身小衣，口中含糊道：&ldo;乖乖小宝贝，真是可人儿……&rdo;锦霞真的急了，反手便用指甲乱抓。乾隆急闪时，腮上已被抓出血痕，双手一松退到一边，抚着腮道：&ldo;你手好狠，抓着朕了。&rdo;

&ldo;皇上！&rdo;

锦霞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乾隆见她脸色苍自，没有一点血色，笑着上前抚慰道：&ldo;是朕没有说话，不怪你，看把你吓的‐‐&rdo;刚又要动手动脚，便听外边雨地里高无庸在远处喊道：&ldo;那不是秦媚媚么？老佛爷叫皇上去呢！&rdo;秦媚媚答道：&ldo;皇上在这宫里，我这就进去。&rdo;

&ldo;就这样，朕去了。&rdo;乾隆大为扫兴，松开锦霞，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殿门，临出门时又回身笑道：&ldo;正应了那句词&lso;今番又不曾真个&rso;‐‐你等着好信儿！&rdo;乾隆见高无庸和秦媚媚兀自探头探脑往里看，气得他挥动巴掌每人一记耳光，说道：&ldo;嚎什么丧？！朕不省得去给母亲请安么？贼头贼脑的，成什么体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