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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ldo;你和王士俊不一佯。&rdo;乾隆敛起了笑容，&ldo;王士俊把朕与先帝视为水火，明目张胆反对朕的既定方策，还要沽名钧誉当直臣！朕若有失政的地方，惟恐怕下头不敢进言呢！怎么会怪罪下头？但事涉皇考，说朕有意更动皇考成宪，这是他自己的误解！王士俊在河南任上，为得一个&lso;能吏&rso;的好名声，行剥民虐政。如果败露在皇考之时，难道不要治他的罪？他有罪下狱，鄂尔泰还替他说话。其实王士俊奏折里说的&lso;大学士不宜兼部务&rso;指的就是鄂尔泰，大学士兼部正是皇考定的成例，他要朕不&lso;翻案&rso;，却又怂恿朕翻案‐‐这不是个jian邪小人么？即便如此，朕也没有拿他怎么样，但他不能当官了，回贵州当老百姓去！&rdo;讷亲在旁说道：&ldo;田文镜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在任时，河南无贪官，无盗贼，这也难能可贵。&rdo;&ldo;讷亲说的是，&rdo;乾隆接口道，&ldo;朕训诲你，为的你能体谅朕心，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做一个好总督‐‐你跪安吧！&rdo;

讷亲见孙国釜退出去，躬身说道：&ldo;万岁的淳谆教诲，求国久治，不以事废人，不因人废事，臣在旁静聆，得益良多‐‐皇上接着见谁？奴才着人传旨。&rdo;&ldo;河南是个&lso;模范&rso;地方儿，朕亲自接见。&rdo;乾隆站起身来笑道。&ldo;其余的，由你和张廷玉他们去见。朕这会子要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定省了。&rdo;说着便命人替自己除了袍服，只穿一件石青夹纱长袍，束一条软金明黄马尾纽带。讷亲陪侍在旁，说道：&ldo;今年秋凉得早。奴才瞧主子穿得似乎单薄了些儿。&rdo;

&ldo;不要紧。&rdo;乾隆一边踱着步子，突然一笑，问道：&ldo;讷亲，听说你家里养着两条恶狗，可是有的？&rdo;

&ldo;有的。&rdo;讷亲说道，&ldo;那是为杜绝私谒。皇上不晓得，有些官儿真不要脸，上回山东布政使衙门一个道台，死皮涎脸到我府，说得了一方好砚送我。我想这物件是很雅的，就收下了，打开包儿一看，&lso;金页子&rso;有一寸厚，镶在砚台外头，哪是什么砚？是钱！我连名字也没问，打发人给他扔回去！&rdo;

乾隆点点头，说道：&ldo;这事朕知道。朕告诉你，张廷玉为相几十年，并没有养狗。照样办差。你是宰辅大臣，下头常常要有事见你，门里养着恶犬，好人也怕。要有贪心，狗也拦不住你受贿呀，是不是？&rdo;讷亲一听也笑了，说道：&ldo;奴才实在烦他们到私宅聒噪。臣曾读过《容斋随笔》，司马光为相，在客厅里贴告朋友书，私宅只谈交情私事、有公事衙门里当众说。奴才克制功夫不如衡臣，也没有什么私事和人聊，所以养了狗，&lso;汪汪&rso;两声，他就有一肚皮坏主意也吓跑了一半。&rdo;乾隆听了哈哈大笑，指着讷亲道：&ldo;瞧你闷葫芦似的，心里还挺清慡。克制功夫不是生而有之，夜读书，日三省，慢慢就有了。狗，还是不养为好。&rdo;说着，已到慈宁宫大门，便跨步进来，讷亲自去传旨办事。

乾隆进宫院天井，掏出金表看了看，刚过午正时分，院内鸦没雀静，便招手叫过一个太监，问道：&ldo;老佛爷已经歇晌了么？&rdo;那太监忙笑道：&ldo;没呢！主子娘娘、娴贵主儿都在大佛堂西厢陪老佛爷打牌呢！&rdo;乾隆没再说什么，绕过正殿，果然听见几个女子声气叽叽咯咯说笑，夹着还有太后慡朗的笑声。乾隆循声便进了西厢房，果见皇后富察氏、贵妃那拉氏都陪着太后正打雀儿牌。还有一个女子背对着门，瞧服色是个二品诰命，却不知道是谁。周围有十几个侍候的宫女见乾隆进来，忙一齐跪下。那拉氏和那个陪着打牌的女子一转脸见是皇帝，丢了牌便退到一边跪下，只有皇后富察氏款款站起身来。

&ldo;皇帝来了。&rdo;太后也放下手中的牌，笑道：&ldo;你误了你娘赢钱！你下旨文武百官不许斗牌看戏，我们娘儿们只好躲在这里玩。&rdo;乾隆满面笑容，给太后打千儿请安，命众人起来，说道：&ldo;儿子以孝道治天下。她们替我尽孝，高兴还来不及呢！&rdo;说着，那拉氏已经搬过椅子请乾隆坐。乾隆又笑道：&ldo;说起斗牌，前儿还有个笑话。孙嘉淦到都察院，听说御史们谈事聚一处赌东道儿吃酒。母亲知道孙嘉淦那性子，当时就把御史莫成叫来训得狗血淋头。莫成最怕孙嘉淦，连连说&lso;卑职从不赌牌，连牌有几张都不知道，总宪不要错怪了卑职！&rso;孙嘉淦也笑道，&lso;那就好，咱们一样。上次到户部见他们斗牌，半天也看不明白。你说，这东西南北风都是四张，白板怎么独独五张，真是怪事！&rso;莫成一听就笑了，忙说&lso;总宪&rso;&ldo;白板&rdo;也是四张，和&ldo;发财&rdo;&ldo;红中&rdo;一样……&rso;&rdo;

乾隆没有说完，太后己笑得推乱了眼前的牌，伏在椅背上只是咳嗽。富察氏一边笑一边给太后轻轻捶背，那拉氏伏着桌子笑得浑身乱颤，那位女诰命夫人红着脸，用手帕捂着嘴强忍着。太后道：&ldo;罢了罢了……这个乐子逗得好！你该忙还忙你的去，别误了我们打白板……&rdo;乾隆这才仔细看那女子：总不过二十岁上下的一个少妇，漆黑油亮一头浓发挽着个髻儿，鬓如刀裁，肤似腻脂，弯月眉、丹凤眼，鼻子下一张不大的嘴含嗔带笑似的抿着。此时她红晕满面，娇喘微微，两个酒窝时隐时现，真个如雾笼芍药，雨润海棠，乾隆不禁心里一荡，忙定神问道：&ldo;你是谁家夫人，叫什么名儿？&rdo;

&ldo;奴婢男人是傅恒，&rdo;那妇人见皇帝这样打量自己，更是不好意思，忙跪了回道，&ldo;娘家姓瓜尔佳……&rdo;

&ldo;噢，瓜尔佳氏。小名呢？

&ldo;小名棠儿……&rdo;

&ldo;起来吧！&rdo;乾隆不再看她，转脸对太后笑道：&ldo;要在小户人家说姐夫不认得兄弟媳妇，那不成大笑话了。今儿赶巧，那边公事已经完了，我也陪母亲打一会子雀儿牌。&rdo;太后笑吟吟道，&ldo;那敢情是好，我就怕你忙。&rdo;乾隆连声命人：&ldo;去养心殿，寻高无庸拿些金瓜子来！&rdo;说着就入座。和皇后对面陪在太后两侧。

棠儿见多了一个人，自量身份，忙退到一边，却被那拉氏一把按住，说道：&ldo;你是我们主子娘娘的娘家人一一是客。难得有这个缘分，就陪主子打一会儿雀儿罢！&rdo;说罢抿嘴儿一笑，&ldo;我给老佛爷看牌，别叫他们背着您弄鬼。&rdo;乾隆一边洗牌，一边偷看了几眼那拉氏。太后却不明白那拉氏的语中双关，摸着牌笑道：&ldo;对了，咱们今儿齐心，不要叫皇帝赢了去‐‐他每日听多少奉迎话，也该给我们娘儿们散散福！&rdo;乾隆笑道：&ldo;我还没上阵，已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了。你们是围棋子儿当注，我是金瓜子。这样也太不公平了。&rdo;棠儿在乾隆下首，微笑道：&ldo;白子儿是一两银子，黑子儿是一钱金子……&rdo;乾隆还要搭讪着说话，却听上首那拉氏笑道：

&ldo;留神出牌了，老佛爷打西风！&rdo;

乾隆摸了一张牌，却是南风，手里已经有一张，便并在了一处，打出一张牌道：&ldo;我是么鸡，只怕棠儿要吃了。&rdo;棠儿笑道：&ldo;这张牌奴婢用不着。&rdo;便打出一张三筒。乾隆此时与她邻座，她身上香泽味不断袭来，又听她那莺语燕声，巧笑喜人，浑身觉得燥热心痒难耐，心思全不在牌上。只是碍着这桌上四人八目盯着，也难有所动作。见高无庸提着一小袋金瓜子来，乾隆便道：&ldo;就放这里，一会儿分给大家‐‐你去吧。&rdo;说着便随手打出一张九万。皇后便推倒牌，笑道：&ldo;我就单吊这一张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