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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第1页）

&ldo;是……&rdo;高恒不胜其力地爬了起来。又向刘统勋打了一躬，兀自站着发怔。刘统勋没想到他被乾隆几句问话就吓得掉了魂，笑着抚慰道：&ldo;亏你还是打过仗、拿过贼的人，就这么个糙鸡胆量？我在湖广江夏县令任上，大堤决溃。圣祖爷下旨叫我带着黄枷办事，堵不住决口要将我就地正法！要是你还不瘫了，还能带民工修堤？打起精神来，不要这个熊样子！找回饷银，捉到&lso;一技花&rso;，不但可以将功折罪，或者另得主子褒扬也未可知。&rdo;说罢又让座，并命黄滚父子也坐。黄滚再三谦谢，只斜签着身子坐下。黄滚转过身子喝斥黄天霸：&ldo;小畜生，好生站着侍候‐‐下去我还有话问你！&rdo;刘统勋知道他还要行家法，忙道：&ldo;黄老先生，我向你讨个情儿，免了你的家法。我还指着天霸帮我办事呢！&rdo;黄滚这才无话。

高恒惊魂初定，脸上才露了笑容，揩着头上的细汗，将知会周匝各府县堵截道路，查拿可疑人出入的情形，说了一遍，又道：&ldo;在马头大驿道西玉米地里找回了镖车和药材。有一车药材里还卷着二百五十两黄金没有带走。可见&lso;一技花&rso;劫镖之后，十分匆忙仓皇。有人报说案发的当夜有人在西大沟刨土，我派人去看，果然有新土，就地刨出了三千两银子。这些天我差不多把马头给犁了一遍。可一两银子也起不出来了！延清，六十多万银子有四万斤重呀，她吞不进肚里，也带不远。她就是土行孙，走了人也走不了银子呐！&rdo;米孝祖道：&ldo;领高大人的宪命，卑职全衙门已是倾巢出动了。&lso;一技花&rso;想把银子带出境那是不可能的。但邯郸地方这么大，总不能都&lso;犁过来&rso;。所有的酒肆、旅店、车马干店、庙宇寺观，还有秦楼楚馆，都安排了眼线‐‐我想要真能捉住一个，也许就好办了。&rdo;

&ldo;不是捉一个。是要一网打尽！&rdo;刘统勋加重语气。他一直静听不语，心里暗自佩服乾隆的判断。这群人果真是把劲都用到了&ldo;找还失银&rdo;上了。他又冷冷说道：&ldo;我听来只有这一句话还算入心。现在六十五万两银子其实是&lso;饵&rso;，&lso;一枝花&rso;费老大工夫弄到手，不会轻易抛开不管。银子，也许是埋起来了，也许窝在邯郸同党家。这么漫撤网，只能像海底捞针，弄得久了我们人财两空！我既来了，此案要以我为主。&rdo;他粗重地透一口气，端茶喝了一大口，将茶杯重重墩在桌子上，几个人忙在椅中欠身称是。刘统勋道：&ldo;我听了听，你们的办法是明松暗紧。如果无的放矢，&lso;暗&rso;也不&lso;紧&rso;。从今晚开始，我要搅一搅这个邯郸府，连所辖各县在内，每夜连查两次到三次户口，有可疑人立刻带走审讯，庙堂观宇，所有能住人的地方也照此办理‐‐把&lso;一枝花&rso;逼得不能存身，逼到野地里去，逼得买粮食、进饭店也提心吊胆！&rdo;他伸出一个指头，又伸出第二个，说道：&ldo;你那个衙门的衙役就未必靠得住。你回去立即召集训话，就说姓刘的来了，查出衙中有人通敌，三日之内投案有功。否则，连旨都不用请，我在邯郸要大开杀戒！&rdo;他又伸出一个指头，&ldo;黄滚、黄天霸，你们要与此地豪门大户打交道，用江湖这条线盘底寻查，谁能助朝廷找出线索，将来结案时，在奏折里保举入仕；冥顽不化的，与贼匪勾结的，自然要抄家灭门‐‐这种事光绕圈儿不成。捉住一条线索，像捉鱼一样，又要小心又要狠心，没有捞不上来的！&rdo;

&ldo;是！&rdo;

几个人一齐起身答道。

&ldo;高大人，&rdo;刘统勋不动声色，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ldo;案子是在马头发的，你们住店，店有铺保；他们骗药的地方，房有房主；可疑人难道不收案审理？马头是个不小的镇子，又是三不管地面，这些地方的镇长、巡检和三教九流、江湖豪客没有不来往的‐‐你审问过没有？&rdo;高恒木着脸想了想，说道：&ldo;那些可疑人都已送来邯郸待审，镇长、巡捕曾带我们在马头搜检财物。&rdo;&ldo;那么他们自己一定不是可疑的人了。&rdo;刘统勋一笑说道：&ldo;他们叫什么名字？我写请帖，请他们来邯郸，今晚就用快马送去。&rdo;高恒向驿卒催要笔砚，黄天霸说：&ldo;镇长叫沙明祥，巡捕叫殷富贵。&rdo;

乘着小兴儿磨墨，刘统勋又问黄天霸，&ldo;震岳，你与此地江湖上有没有相识朋友？&rdo;黄天霸听刘统勋叫自己的字，立时兴奋得满面红光，忙回话道：&ldo;是‐‐有的。回车巷朱绍祖，原来在京里走镖。当年他父亲朱三畏跟着他祖父押一路古董，在山东叫窦尔敦的寨子劫了。是我爷爷出面请两造吃了和合酒，放了镖车。这事过去快二十年了‐‐我那时才十几岁，事过境迁，怕人家不认得了，又跟着高大人在马头寻赃，所以没有过去拜望。&rdo;黄滚冷笑道：&ldo;你这畜生！枉在镖道儿上走十几年，原来只会和人打架‐‐这种事他能忘，他敢忘？&rdo;刘统勋笑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ldo;久闻你黄家家法大，一路上老黄滚直想用鞭子抽你！黄老先生，已经失了，你光生气有什么用？这样吧，用驿站的官轿，这会子就送你们爷们去回车巷，去拜访朱家的门子。&rdo;

&ldo;朱绍祖已经金盆洗手。如今开着几个大商号，经营绸缎、茶叶。&rdo;黄天霸道：&ldo;他未必肯插手江湖上的事。&rdo;

刘统勋见磨好了墨，援笔在手，思索了一阵，却不用全红请帖，竟在白纸上写：

沙兄明祥：谨于五月初五日晚，聊备菲酌，敬请光临，并

请携殷先生富贵同行

刑部尚书，天下督捕刘统勋恭笔

写完递给驿卒，道：&ldo;告诉你们驿丞，用快马送马头，今夜送到！&rdo;这才转脸对黄天霸笑道：&ldo;他家大业大更好。你家帮过他的忙，他理应也来帮忙‐‐金盆洗手再出山的也有的是。也不是逼他出来，是请他邀集此地三教九流里的头面人物，出来认识认识。想撂开手，办完这事，他还当他的富家翁。&rdo;从外面传来一片筛锣声，里保扯着嗓子在远处吆呼，&ldo;府尊大人有令……今晚邯郸全境戒严……有在别家寄宿者，要备好铺保……&rdo;刘统勋道：&ldo;米孝祖办事还算快。请黄先生父子这就动身吧！&rdo;

高恒还在坐着发怔，他原估计刘统勋至少还要三四天才能到邯郸，没想到刘统勋竟是不要命地赶道儿，来得这么早。一来到邯郸，就四面开花地处置起来。和自己的一套路子全然不一样。他既敲山震虎、打糙惊蛇地大闹，又有细密微妙的安排。高恒有点像在梦里，头也看晕了，眼也看花了。刘统勋还以为他在冥思苦索破案方略，笑道：&ldo;高国舅，还在犯寻思呐！别想了，我料三日之内，就能捉到几条线索的‐‐拿人才是第一要务！你怎么胡想，指望在马头把银子&lso;犁&rso;出来呢？&rdo;他舒缓地伸欠了一下喝一杯凉茶，开始铺纸，援笔。高恒不禁问道：&ldo;你还不累，还有什么公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