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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第1页）

&ldo;我不走！你侮辱士大夫！我要辞职！&rdo;

&ldo;你就是这一套。我看你少来我这里，多去瞧瞧郎中，恐怕你有失心疯病儿。&rdo;尹继善冷笑着起身端茶一啜，拔脚就走，头也不回说道：&ldo;我到西花厅议事，张大人愿走好生送，愿留好生看茶，不许慢待。他有病！&rdo;众戈什哈一个个绷着脸暗笑，纷纷答应领命。张秋明气得癫子一样。口中叫着&ldo;你小尹才有病，你才发疯&rdo;！一边向外扑，早已被两个戈什哈架着拖回来，往椅子上一搡，道：&ldo;您大人安分着点，别叫我们作下人的难为！&rdo;

此时恰范时捷、道尔吉从仪门进来，后头还跟着刚从北京赶来的刘统勋、黄天霸，道尔吉前头先导，揖让着刘统勋进月洞门，听见这边嚷嚷，都偏过头来看。尹继善已走上花厅台阶，又回步来迎，笑道：&ldo;那是个官场失意、痰迷心窍、百药不入的人，理他做什么！前脚接傅六爷信，后脚延清你们就来了，好快的腿子！&rdo;刘统勋知他说的是张秋明，便随着走进花厅，落座接茶，说道：&ldo;在承德皇上召见，说起过这人。皇上说，隔山拜佛不敬佛，到他当宰相，无山可隔，就好当曹操了。把他贬到广州九品县丞待选，重新拜起！&rdo;说得众人都笑，尹继善见黄天霸垂手站着，指座儿道：&ldo;天霸已是天下第一名捕。还和我闹客气！&rdo;黄大霸才揖手斜签着坐在一边。

&ldo;纪晓岚这一次算是造起一个大声势，他大不易！&rdo;范时捷是个一喝茶就出汗的人，摘了大帽子揩着前额道：&ldo;不过我心里还是犯嘀咕，天下图书都收，都用车送北京，怕紫禁城也盛不下。还要看要删要改要校要编，那是多大一部四库全书？&rdo;刘统勋笑道：&ldo;那是你读圣谕读得不仔细。不是见书就收，是要珍版秘藏，不然，北京城腾空也盛不下。饶是这样，文渊阁里现在书堆得已经没有插脚地方了。&rdo;尹继善用扇背轻拍手心，莞尔一笑，说道：&ldo;这部书大得很了。我粗算过一笔帐，修编学者没有三百人，缮录人少了四千，没有二十年工夫此事办不下来！什么《永乐大典》，又是《古今图书集成》，比起来都成了这个‐‐&rdo;他伸出小指甲掐了一下，又道：&ldo;不过咱们还说咱们的正经事吧。大霸，你见过这里巡捕厅江定一没有？&rdo;

黄天霸听他讲说，修一部书要费这么大精神气力，心里正惊讶嗟叹，被这位思绪敏捷的青年总督兜地一转问到了案子，怔了一下才道：&ldo;标下已经见过江头儿，还有马总头也见了。这个案子江头儿只打外围，真正进&lso;一枝花&rso;风水地里趟的，全是退休的老衙役。当初离南京我还心里别扭，后来越看刘大人和尹大人的决断，真是人神不测！&lso;一枝花&rso;现在燕子矶、老故宫、虎踞关和玄武湖北机房屯四处香堂，有香众约两千三百人上下，灵谷寺南屯旧五通庙处设有一座总堂，总堂管着全省十三处香堂，南京的四处只是代管，总共有在堂徒众一万四千名。敌情就是这样。&rdo;

&ldo;&lso;一技花&rso;呢？刘统勋边听，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在搜索着什么，问道，&ldo;这些香堂里都有我们布的眼线么？&rdo;黄大霸道：&ldo;总堂和南京各香堂都有。下面县里有的有，有的没有布线。有的县香堂只初一、十五聚半个时辰就散了，诡秘得很。燕人云再三打听。他也真费了心，&lso;一技花&rso;似乎确实不在金陵了。他心绪很坏，找不到&lso;一技花&rso;想自杀，也要防他访到&lso;一枝花&rso;后通敌逃走，我两个太保跟着他就为防这一手。朱绍祖和梁富云都是精干人，失不了事的。&rdo;道尔吉己听过江定一汇报几次，略知案子头绪，便道：&ldo;像燕入云这样的，干脆补进你的太保里头，有功名系着他。就不会跳槽儿了。&rdo;黄天霸笑道：&ldo;爷不懂江湖里的事。十三太保变了十四太保就不香了。像燕人云。也是无可奈何才跟了我们，与其用功名诱，不如鼓动他报仇，杀胡印中来得实在。但也可用功名虚诱一下，我还想请示延清大人能否接见他一次？&rdo;刘统勋道：&ldo;我们就不用见了吧。待他立功之后再见如何？&rdo;

尹继善知道刘统勋是自矜身份，想想也有道理，又怕黄天霸失望，遂道：&ldo;不妨先季他一个千把总，且在你底下办差。待这案子有了眉目再见他不迟。他现在还是个没有身份的待罪囚徒，善听善见，于朝廷体面有损。&rdo;刘统勋道：&ldo;元长，照天霸方才说的，江南省匪情已经清楚，我看可以动手剿了。只是点点线线的太多，要一齐动手，一夜之间全部拔除，单靠巡捕厅是不成的。我看可以让天霸主持，驻江南各地绿营兵来一管带，会议一下，同一日动手，这样可免消息走漏。元长以为如何？&rdo;

&ldo;这个不必。&rdo;尹继善两个铁胡桃在手中刷刷地转着，沉吟道：&ldo;&lso;一枝花&rso;在各地香堂原都有明摆着的，不过仗些邪道法术，或驱鬼逐狐，或跳神祛痰，哄着愚夫愚妇入会。这一万多人断不能按逆匪对待。不小心激出大变，反而更不美。我赞成全省同时行动，但最好不要开会，用我的令箭。咱们商量好了，某日某时同时发往各县，只叫驻军戒严待命。还由各县快捕去，只把各香堂为首的缉拿起来，出告示令其余入会人到官衙自省首告，他们摊子坏了，再窝里炮，没有个能再藏身作乱的。南京这几处声势可以大些，动一动兵助威，香堂里要紧徒众一体擒拿，然后取保待勘。不然监狱就挤不下了。&rdo;他拉开壁幕，口说手指，哪一处关防由哪一部行伍负责，何处关隘道路应如何设卡，都一一指示详明，笑道：&ldo;延清来信，我就想这事了。只要一开会就走漏风声，这种事要迅雷不及掩耳去作，又要持重有节，平平和和地办。太平了多少年，一下子各地大兵进宅，各城戒严，平空添些戾气出来。于人心不利。延清兄您看呢？&rdo;

刘统勋钦佩地看着这位气度雍容的总督。刚进中年的年纪，却早已开府建衙，十几年任方面大员，两代皇帝对他荣宠不退，笑道：&ldo;替你地方想得不周了，元长请谅解。这个策划我看无可挑剔。天霸，学着点，过去有个李卫。是缉盗总督，政治上肯采人言，自己却粗疏无学，无长这是从经书阅历里得的大道大学问，你不容易！&rdo;尹继善道：&ldo;身在此处，不得不然。江南是朝廷的粮库、钱库，又是人文盛地，要越太平越好。天霸，出力的事交给你了，延清公和我坐镇总督衙门，专等你的捷报。这个差使办好，我和延清合折保你个副将！&rdo;

&ldo;谢尹大人、刘大人抬爱垂青，刘大人的训诲标下都铭记在心里。永志不忘！&rdo;黄天霸又是感激又是佩服，更是激动，&rdo;黄某是一个开镖局走江湖的，能得二位大人如此知遇之恩，万刀加身不足为报！只是如此一办，标下深恐易瑛等人畏惧网罗远走高飞，将来缉捕不易。实是终生之憾！&rdo;&ldo;这个不要紧，&rdo;刘统勋目中幽幽闪着绿光，格格一笑，说道：&ldo;在承德我向皇上恳切地奏过。皇上说，&lso;稳住大局，拔掉江南大患，比什么都要紧，你拆了她的庙，她就得当走方和尚！世上事有的怕打糙惊蛇，有的就要打糙惊蛇！朕就要看这女人在这一朝能弄出什么名堂。朕要活的&lso;一枝花&rso;，瞧她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妖精！她没有根子，充其量不过是个逃犯，哪个县的衙役都能办了她！&rso;圣上有这旨意，我们可以放胆做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