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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第1页）

&ldo;爷，您来看这骰子！&rdo;和砷笑着掏出一枚骰子，在三人面前亮了亮放在瓦砚里，用铁镇纸试着敲了两下，又加了点力一砸，那骰子已是裂开fèng儿。和砷指着说道，&ldo;您不晓得内里窍门儿，能不输给这起子贼么？&rdo;说着手指一拨。

三个人凑近了看，那骰子已经均匀破分成八粒，方方正正的小象牙骨散落在砚中，王保儿惊呼道：&ldo;爷！这他娘的是毒骰子，里头裹的有水银！&rdo;弘昼用手指扒了一下，果然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水银珠子，灯下闪着鬼祟的光。

&ldo;不止是水银，还有一块钱，嵌在红四另一边&rdo;和砷冷冷说道：&ldo;姓方的戴那个大板指您以为是墨玉？那是磁铁！&rdo;他象蒙师给小学生讲课，捏起一粒骰骨，&ldo;这么着戴着板指在盘里摇，到了火候，六个四也是稳稳当当的！&rdo;众人早已听得目光炯炯，一脸憬悟神色。，和砷指着骰骨一块凹处，眯着眼笑道：&ldo;八块小骨骰兑起，这里就有个空洞，叫&lso;藏珍洞&rso;。想知道我怎么赢的么？这个洞太小，雕工们刀工常常先在上头挖下一片才好琢下来，这么着上下四方就又出来六个小空洞。水银是流的，放在桌子上墩，就流进小洞里，手指按按，手上的热气又能把水银逼回大洞‐‐真正的玩家是要玩水银。水银玩熟，比铁重得多，我在水银上头做手脚，他的板指就不灵光了‐‐后来他们心乱了，输得昏了头，连茶商也是胡捏乱弄一气，怎么能不输？这里只能给爷粗说里头的道道儿。真正讲明道理手法，颠倒应用，恐怕得写一部书才成……&rdo;

至此，众人俱都心如明镜。刘全不禁叹道：&ldo;早见和爷十年，我也不至于十万家当赔净了！&rdo;弘昼道：&ldo;原来如此！你不说，我就就把王府赔进去也是不得明白！&rdo;&ldo;这骰子玩水银争把戏算甚么！玩赌到了极致，花样翻新奇巧变幻象万花筒……&rdo;和砷的目光变得有些忧郁，&ldo;我也只是知道个皮毛而已。我的本家叔爷，转骰子摸雀儿牌要几是几，缺甚么牌补甚么牌！平平常常的骰子落到盘中，闭目能听出哪一点落地……好大一片庄园都输掉了。强中更有强中手，赌场久战无胜家……刘全，我肯可断指绝不再赌。你跟我，不能再存邪念头。王爷就是我们的靠山，好生巴结做出官来，那才是牢靠基业铁打的营盘！&rdo;

&ldo;好小子，还真不能轻看了你。&rdo;弘昼笑道：&ldo;说道理给刘全，连你五爷也听进去了，有骨头有肉，好！王保儿要有这份伶俐心思，我早放他出去当官了，这里头有个道理分寸，还要讲究火候‐‐你懂不懂？&rdo;他突然转脸问王保儿。王保儿却道：&ldo;这有甚么难的？爷也忒小瞧奴才的了！奴才跟爷有年头了，当官只有两条，侍候上宪要象哄姨太大，服恃皇上要象对待老太爷，既要顺着道理也得留心着招他欢喜‐‐惹翻了老爷子要抽蔑条，恼了姨太太不叫你上床。你就是屈原，放你出去喝西北风儿怎么样？那可正就是说‐‐&rdo;他瞪着眼，想了半天词儿，冒出一句：&ldo;雪拥兰关马不前，拔剑四顾心茫然！&rdo;一句话说出来，立时招得弘昼哈哈大笑，手指头点着王保儿道：&ldo;不伦不类的你倒说得顺口，好好的唐诗都叫你这头驴给揉烂了。哈哈哈……&rdo;王保儿笑道：&ldo;奴才跟五爷投缘，就是侍候您的命‐‐跟着您狐假虎威，哪个见我不敬？作官无非为发财，为有人巴结着受用。我看我和个官也不差甚么。&rdo;他皮里皮气说笑逗乐子，连隔壁的梁富云和董富光也捂口儿葫芦笑。

一时闲话中和砷才得知道，这位王爷是微服到甘肃，因是王禀望坏了事。又说起&ldo;圣躬操劳&rdo;，这次江南之行皇后病重，又有和卓之乱，吏治上头也屡屡惹皇上光火。皇上身边得力人太少，朝廷要着力物色人才……从纪昀家中官司逼死人命，又叹息作官作人不易。又说到福康安在枣庄生擒蔡七，和砷搭讪着顺口问仔细听，便觉帐然若失：迟走几日跟了福康安，不但免了这一灾，还能立功叙保……

弘昼见他发痴，因问道：&ldo;你在想甚么，怎么呆呆的？&rdo;

&ldo;噢……奴才走神儿了……&rdo;和砷苦笑道：&ldo;说到福四爷，这回在江南也见了的。原先早年在宗学和福大爷也相熟的。奴才倒霉没造化，要跟了四爷去逮蔡七，选出去当个县太爷那是稳稳当当的……&rdo;因将在瓜洲渡驿站周济靳文魁家花尽了银子，一路潦倒来到甘肃，得了急病受吴氏求治恩惠的事一一备细说了。&ldo;如今见着五爷，就是奴才时来运转了。受恩不报非丈夫，求五爷赏点银子，一来作回京盘缠，二来且安顿吴家娘母女不受饥寒。奴才回京告贷也必要还她这份天大恩情的！&rdo;

弘昼听得很仔细，不时地点头感叹，未了，眯着单泡眼喟然说道：&ldo;也是你命中该有这一劫，中间贵人相救‐‐瓜洲驿你要不救靳家儿子，未必有这样的好报。&rdo;王保儿笑道：&ldo;依着爷说，那个穷要饭婆儿还是&lso;贵人&rso;了？&rdo;&ldo;那当然！&rdo;弘昼正色说道：&ldo;比如和砷捐银买炭救靳家，和砷就是靳家的贵人，穷困中又遇到我，我就是贵人‐‐你以为文王易经里的贵人和世上这些戴官帽子的是一回事么？‐‐这么着，这里许多银子你随意取，取得动的就拿去报恩，也就是她缘中应得的福份‐‐左右这些钱也是你赢的，派个正经用场也是该当的。你很投我的缘，回京即没甚么大事，索性跟我一路肃州去。回来我给你叙保！&rdo;刘全看看满桌包裹垛着的银子，心里划算着这是好大一份家业，说赏人就赏人了？这位王爷好大的手面！他咽了口水，傻子样瞪大了眼。

&ldo;那……奴才就放肆，谢爷的赏了……&rdo;和砷熟练地给弘昼打个千儿，却不去搬那些银子，只笑道：&ldo;怕有一百四五十斤呢？背到九宫娘娘庙……何必呢？把吴家嫂子请来不也一样？&rdo;弘昼跌脚笑道：&ldo;你这身子骨儿。我打量你也取不走多少，谁知你竟是贼才贼智一步三计！好，你既有报漂母之情，我有何不能为季布一诺？&rdo;和砷笑着去了。弘昼觉得肚饿，正要叫王保儿去弄点心夜宵，猛听得楼梯一阵脚步乱响，杂沓肴乱踩得房顶承尘都直颤抖，里头夹着方家骥的尖嗓门儿：&ldo;就在这楼上‐‐这是一窝子贼，只管逢人就拿！&rdo;弘昼还在发愣，刘全急道：&ldo;爷！快藏银子‐‐这准是方家串通了衙门的人来捉脏了！&rdo;他认准了弘昼身份，却是十分忠心，不管不顾将桌上银子一搂收了怀里便往床底下塞！王保儿骂道：&ldo;我日他，谁他妈吃了豹子胆，活得不耐烦了！&rdo;一拉门便冲出去，已见几个青衣大汉冲上楼梯，他双手一叉腰刚要喝骂，方家骥指定了叫道：&ldo;也有他在里头！&rdo;早有个汉子飞身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夹脸便打了王保儿满眼花，晕了一下未及倒地，已被人劈胸提起来喝问：&ldo;你这狗东西，你主子呢？银子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