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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第1页）

&ldo;博格达汗已经有旨放我回金川。&rdo;朵云不紧不慢侃侃而言，&ldo;没有你的证件，我不能过前边的哨卡。&rdo;说着，仍旧目不转瞬盯着傅恒。傅恒嘴角掠过一丝笑容，说道：&ldo;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过去。但你自己思量，金川顷刻之间就要化为灰烬，回去何益于事？本部堂体上天好生之德，劝你一句，不必回去殉葬。&rdo;朵云听了看看众人忽然格格儿笑起来。

&ldo;这有甚么可笑的？&rdo;

朵云勉强抑住笑，说道：&ldo;全是一个模样‐‐我是笑‐‐乾隆老爷子手下人物怎么都象一个老师教出的学生，一个模子打出的坯！张广泗是这样，讷亲是这样‐‐阿桂、范时捷、刘墉又加上这位&lso;本部堂&rso;，全都摆大架子说大话，把胆小的人先吓死，然后想怎么样就怎样欺侮！前番张广泗的告示就这样说‐‐&lso;天兵一到丑虏就擒，金川弹丸之地顷刻化为灰烬&rso;‐‐和你的话简直一样！金川那么容易打，真不知道为甚么要劳动你这位宰相大人来这里，你又何必摆这么大阵势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唠叨‐‐&rdo;她话没说完，廖化清在队中戟手指着喝道：&ldo;你他妈好大架子！见我们傅帅就这么挺着腰子说风话？还不跪下，小心老子剁了你！&rdo;朵云立刻反唇相讥，笑着揶揄道：&ldo;除了我的父亲和乾隆皇帝，我谁也没有跪过‐‐你是廖将军吧？攻打我们下寨时被一炮打翻在地‐‐还是被火枪打中了的？那枪那炮都是我丈夫从庆复手里缴获的！我一个人在你们大营里，你逞甚么英雄呐？&rdo;

廖化清被她当众揭了短，脸腾地涨得血红，斑斑伤疤油亮闪光，跨出一步抽刀，又送回刀鞘，恶狠狠说道：&ldo;你这女人，姓廖的不难为你。莎罗奔有种，出来和廖爷做一场。真打翻了我才服气！&rdo;&ldo;你早就是我丈夫的手下败将，败得一塌糊涂而且不止一次。&rdo;朵云毫不容让，指着队里说道：&ldo;你‐‐马光祖，还有你，兆惠，你，海兰察‐‐哪个不是从松岗逃出去的？&rdo;马光祖被她数落得一脸愠色，兆惠似乎充耳不闻，只有海兰察皮笑可掬，舌头鼓着腮帮子一挤眼儿：&ldo;我还得谢谢吃败仗，要不至今还打光棍儿呢！&rdo;

&ldo;海兰察不要取笑。&rdo;傅恒一摆手制止了海兰察，近前一步说道：&ldo;我傅恒是不是张广泗，要不了多久就见分晓了，不和你口舌分辨。你肯向父亲和皇上下跪，心中有父有君，我敬你是守礼之人。但你丈夫两次抗拒天兵，杀戮军干顽据一隅，实是罪无可赦之理！现今云贵川陕青五省之内兵山将海团团围困，北路东路南路三支大军压境，兵力超过你举族人口一倍，连金川西逃青海的道路也都锁得严严实实，你还敢说我傅恒说大话吓你？你孟浪了！&rdo;

朵云的脸色有点发白，一路过来都是兵山将海刀丛剑树，傅恒没有说假话。他要立功，能不能听乾隆的真是难以预料‐‐想着，冷笑一声道：&ldo;你这是以众欺寡！你想杀尽我们，好向皇上邀功，你和皇上并不是一条心！我们可以死，死就是了，没有甚么怕你的。&rdo;

&ldo;不错，以众凌寡。&rdo;傅恒冷冷说道，&ldo;但你只说对了一半，众寡之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当初若不藏匿班滚，输诚缴俘，后来若不抗拒天兵征讨，屈膝投降，哪来今日覆灭之祸？&rdo;想到朵云一矢中的&ldo;和皇上并不是一条心&rdo;的话，他的心乍然一缩，脸色也泛起苍白，定了一下又道：&ldo;我和皇上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亲，是皇上的股肱心臂‐‐你在北京、南京、扬州所作所为我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回去传语莎罗奔，黄绫锁项投大营向朝廷输诚投降，请罪待命，不但举族可免灭顶之灾，皇恩浩荡，连你夫妇也可矜全性命。以半月为期，届时不至，休怪我傅恒辣手无情！&rdo;

&ldo;皇上也没有象你这样逼迫人。你算个什么英雄！&rdo;

&ldo;那是两回事。我本人也敬莎罗奔是个豪杰。&rdo;傅恒脸上毫无表情，&ldo;十几万大军，五省军民合围之势，每日要用多少粮饷，役劳多少民夫，牵扯朝廷各部多少人力精力？多延一日，朝廷百姓多劳糜一日，我为国家首辅，不能不想这件事。下寨、松岗到刷经夺已经在我手中，莎罗奔现在小金川到刮耳崖一带，你回去和他商计，十五日期到，不管投诚与否，我都要下令进军了！&rdo;

朵云植立不动，一句话也不回答。

&ldo;马光祖，派中军亲兵送她过卡。&rdo;傅恒哼了一声转身回大帐，口中吩咐，&ldo;带上牛肉干粮，蒙上眼睛过卡子！&rdo;

……军务会议开到天色断黑便结束了，照常例各位参将游击管带都要连夜赶回营盘，但这次傅恒却留下了海兰察兆惠和廖化清，吩咐：&ldo;其余军官回营按布署调整待命‐‐李侍尧来了，已经到驿站去请，三位主官都要见见‐‐叫伙房多弄几样青菜，我们吃过饭接着办事。&rdo;说话间仪门外一乘大轿落下，候富保前引带着两位官员大步向中帐趋来。王七子用手一指，说道：&ldo;主子大帅，前头是李侍尧，后头是岳东美老侯爷也来了！嘿，这老爷子真精神，腿脚比李侍尧还瞧着灵便呢！&rdo;

&ldo;真的！&rdo;傅恒目中精光闪了一下，无可奈何一笑，&ldo;莎罗奔是有福之人呐……&rdo;说着，和三人一同迎了出去，一头走一头笑道：&ldo;东美公，滚单说你三天后才到，这热的天儿赶道儿也忒急的了。&rdo;一边执手寒喧，见李侍尧要行庭参礼，手抬了一下又道：&ldo;侍尧罢了吧！都请进来，军中无酒，只能以茶为代，我们边吃边谈……&rdo;李侍尧便忙着和兆惠等人揖让作礼。岳钟麒却是精神矍铄，晃着满头如银须发，步子跨得比傅恒还有力，洪钟般笑声慡亮，说道：&ldo;成都热，我一天也不想住。倒是金川这边我晓得凉慡‐‐六月天还有下雪时候呢！&rdo;李侍尧是傅恒一手提携全力栽培的人，和傅恒军中极熟，和众人说笑落座，招手叫过小七子笑道：&ldo;岳老爷子爱吃红焖肉，叫人到外头店里买两个肘子来。我在驿站里一路吃青菜，嘴里也淡出鸟来了！&rdo;小七子笑道：&ldo;有，有！都预备着呢！&rdo;

说话间四个军士抬着一个大方桌进来，桌上摆着四个二号盆子，都盛的菜。李侍尧张着眼看，果然有一盆红烧肘子，还有一盆豆腐粉条，一盆烧茄子，一盆凉拌青芹芥未粉皮，都堆得岗尖满溢。因没有酒，桌子安好，军士们便给他们盛米饭摆馒头。岳钟麒道：&ldo;出了成都就吃不上豆腐，我倒馋这豆腐菜呢！一路走，心里奇怪，兵部难道不供应大豆？&rdo;傅恒笑道：&ldo;豆子我拿来换鸡给兆惠他们吃了。前线一日三肉，后方三日一肉，连我不能例外‐‐今儿是将领军务会议，还是要用青菜豆腐打开牙祭。&rdo;岳钟麒道：&ldo;我带兵，上头给甚么吃甚么。六爷爱兵爱得精心体贴！&rdo;说着同李侍尧一左一右陪傅恒入座，兆海廖在下叨陪，也是略无客气，一顿风卷残云，不到小半个时辰，各人已是&ldo;酒足&rdo;饭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