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昀秀捏着药碗,神色复杂,“你们熬不了夜,到点就早早睡下吧。”
“挂着你没吃药,昨天在督军府的情形你忘了?可给我们吓坏了。”
徐敏清说:“能怎么办,只有等你彻底好了,我们才好放下心来。”
商昀秀闷闷嗯一声,侧着脸喝药,莫名夺眶的泪顺着下巴滑,他抬另一只手悄悄抹了一把,徐敏清看到了,却只摇头笑道,“慢点喝,都苦出眼泪咯。”
商昀秀一口气喝完,放下药碗吸了一口气。没有犹豫,将在旁看着自己喝药的两人一手抱一个,紧紧拥着。夫妻二人不明所以,当然抬手回抱着安慰他。
半晌,商昀秀说:“爹,娘,该睡了。”
他松开二老,捡起桌上的糖果快步上楼,步子快得有些乱了。
徐敏清没反应过来,愣愣问:“他叫我们什么?”
钱钧鸿笑了一声,“好像是爹娘。。。”
“钧鸿,他叫咱们爹娘了。。。”
徐敏清一时又哭又笑,自从没了女儿,她就觉得人生没什么盼头了,后来有了商昀秀,有事儿忙着勉强能将伤痛转移。
这相处日子一长,就没把商昀秀再当做外人,这句‘爹娘’,不光商昀秀需要做足心理准备,他们也是,仅仅一个称呼而已,二老突然觉得,这日子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有得期待了。
钱家经营的有酒水生意,酿酒场开在平阳沿边的村上,进村就能望见大片的玉米高粱。
来得太早,整个村子没醒,藏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商昀秀还在打理祥乐汇时,店里有相当一部分的酒水来自这个酿酒场,不过当时负责谈合作的是钱家请的经理,也就是现在带他来酒厂男人。
李疆,李经理。
“当心,”李疆虚扶了他一把,早春地上还结冰,特别是厂房这边,常年湿漉漉的,稍不留心就要滑上一跤,他问:“您想看成酒还是制酒的过程?”
“看过程。”
成酒市面上哪里都有,他只是好奇这过程是怎么样的,进了厂房发现都是机器运作,没什么看头,李疆又说:“要不去看看人工酿的?”
“也好。”
商昀秀跟着他又出来,两人并排走,商昀秀简单询问了近年来都有哪些合作商,铺垫以后才问:“傅家有跟厂里合作吗?”
他知道有,春季来了,新一个季度需要重新议价签合同,他只想知道傅家的合同签了没有。
“当然有,”李疆介绍说:“本地酒基本是我们在供应,有时候也会代产一些洋酒出口。”
商昀秀点头,又问:“和傅家合同呢?签了吗?一般谁在负责?”
“这个季度所有的合同都没签,今年酒厂酿了新品,过几天有个品酒会,结果理想的话全面上市,到时候再拟合同。”
商昀秀若有所思点头,这时候已经到了人工酿酒区,门口挂着几捆晒干的高粱做装饰。人工酿的精酒,专服务于富甲权贵,严选的高亮原料,优质曲药,一次蒸馏只取最精髓的一瓶,所以是精品中的精品。
“我可以试一试吗?”
商昀秀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酿酒不难,主动上前询问师傅过程,得知需要先发酵原料,于是说干就干,过去亲自再筛一遍发酵的原料。
都弄完一天就都在这里了,剩下的工序不复杂,李疆说可以交给师傅代劳,商昀秀就明白这是委婉说辞,剩下的他弄不了。
推开没添麻烦,等师傅收尾包装好拿给他,没吃晚饭就先回城里去。天还有点亮,商昀秀再三犹豫踏进了祥乐汇。
这个点正是热闹,装潢布置和他走时一般无二,他兀自转了一圈,最后找了个有空位的月台坐下,进来的服务员可能认出他来了,脸上有惊讶,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在平阳,人人都知商老板死了,死了没几天就下葬了,葬礼还请了好些人,大家看着葬下去的。光只是撞脸的话,也不能一模一样吧。。。
商昀秀怕麻烦,权当自己是另一个人,要了茶水就趴在桌上默声望着台下的表演。
这感觉恍如隔世,既熟悉又陌生。和从前比起来,他坐在这月台上其实更多了一份轻松,身上的债和仇统统还完了。
除开傅荣卿,他自认为没有愧对任何人,即便是他不在的这两年,留下的信,若按照上边的做,谁都在生活上吃不了苦。
傅荣卿。。。
商昀秀一想到这人,心里一阵愧意,要送的几封信没送不说,走时说的都是狠心话……
“客人,这是店里新品,送您免费尝一尝。”
福祥亲自送套餐中没有的点心过来,为了看一眼是不是和服务员说的一样,特意端了两盘,看到客人的样貌后吓得话也不会说了,抖着手将两盘点心都放桌上,“客人要甜口还是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