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府的战事越发激烈,府尹在城头来回奔走督战。田子和已经离开快三天了,援兵迟迟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他突围失败,阵亡或是被俘了,还是陈贯和孟韬不愿意救援?
即使救援,又当真能解围吗?到底只有两千人马,还是未经训练的乡勇,虽有过一场以胜利,但真能是叛军的对手?
这些日子交战,他已经对叛军的实力有所了解,尤其是邵冲亲率的光化军,可不是泛泛之辈。
唉,之前自己是病急乱投医,过于奢望了,李喆看着如潮水般冲上来的叛军,长叹一声,又投入了激烈的战斗。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坚守到底,就像是给皇帝的绝笔奏疏上写那那样,与城偕亡,争取名留青史。
与决绝的李喆不同,站在城下的邵冲却是一脸笑意。
兴元府附近几条汉江支流都被他引了过来,大水冲泡,城墙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与此同时,还借进攻掩护些许壮丁靠近,挖掘破坏城墙。
不出两日,城池必破,战斗持续到傍晚时分,邵冲信誓旦旦做出了判断。
鸣金收兵,疲惫的叛军都纷纷返回营帐吃饭休息,他们已经得到许诺,破城之后可以肆意抢掠。有这个念头支撑着,尽管很疲惫,但士气还算不错。
时间已经是农历十月底,已经进入冬季,兴元府虽不似塞北那般苦寒,但晚风一吹,还是让人忍不住打颤。
所以用过饭食之后,大多数叛军都钻进了营帐闷头大睡,再将就一两晚,等破城之后抢个媳妇暖床……嘿嘿,许多叛军脸上带着淫笑进入了梦乡,呼噜声此起彼伏。
不过邵冲并不敢大意,李喆有过一次袭击,便有可能有第二次。万一这老家伙丢掉所谓的气节,率军突围也不是好现象,所以必要的警戒和防卫不能少,尤其是临近城池的一面。
与此同时,赵明被打发去褒水东岸,率领一支千人的队伍驻守,以防备西边的武侯军,以及万一突袭而来的怀安军。
做好安排之后,邵冲才返回营帐,这几日他也疲惫不堪,今晚得抽空睡上一会。
……
兴元府往北二十里,有地名曰武乡,据为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封地。刘备去世前,白帝城托孤,进诸葛亮为武乡侯,诸葛武侯的称呼也是由此而来。
孟韬觉得自己和诸葛亮确实很有缘分,家住诸葛亮归葬的定军山,如今绕道奔袭又来了丞相封地,真是凑巧啊。
没错,是奔袭。
离开定军山,孟韬和阿黎一起往西行,之后在山中分开,向北进入山中。隐藏行迹之后,沿着秦岭南坡的山脉迅速往东,从上游渡过褒水,偷偷来到了兴元府北边的武乡。
经过深思熟虑和陈贯的分析劝导,孟韬已经醒悟,兴元府必须要救。否则府城陷落之时,便是定军寨的末日。
在没有怀安军帮忙的情况下,想要击败叛军,唯有和府城的官军联手,才有取胜的可能。确定这一后,孟韬毫不犹豫,立即动身主动出击。
以自己这薄弱兵力,正面进攻是极不明智的以卵击石,唯有偷袭方有获胜之机,所以才有了这绕道奔袭之举。
前前后后百多里山路走下来,众人都疲惫不已,很多的鞋底都磨破了,脚上出水泡实在是寻常事。好在临走时,每人都多带有备用的鞋子,都是庄户家的妇人们连日赶制出来的,算是略尽绵薄之力。
入夜时分,武侯军来到武乡,孟韬并不着急前进,而是下令休息。赶路之后太过疲惫,不休息哪里力气作战?必须要养精蓄锐,才能一击必中。
为了隐匿行藏,众人只能躲在树林之中,大冷天也只能啃干粮喝凉水,生火那是绝对不能的,然后再趁机打个盹,睡一会就不错了。不过谁要是呼噜声太响,便只能被叫醒去放哨。
孟韬也很累,若非重生后这大半年坚持锻炼,这段路绝对走不下来。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其他人才没有怨言,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行,粗壮的庄稼汉焉能叫苦?
坚持肯定是有代价的,鹿皮靴子里一阵阵的疼痛好生难受,肯定是磨破起了血泡。没时间处理,这会根本顾不上,尤其是心悬要事,些许伤早已忘在脑后。
过一会就要发起进攻了,能不能一击成功?胜了还好,如果败了会是什么情形?孟韬有些不敢想。
万一自己要有个三长两短,一家子该怎么过活?也不知宁羌寨的情形如何?祖母她们平安否?阿黎的救援可还顺利,她可还好?
唉!
孟韬转身看着黑夜里巍峨的天台山,轻叹一声,心中默默道:诸葛丞相,既然这么有缘,保佑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