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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道士留符

常州吴某，刑部郎中讳楫之祖，素好道。自京师归，店晤一道士，风采绝异，不带行李而宿。夜觇之，赤身而坐，气休休然从耳中出，蚊不敢近。旦起将行，吴询所往，曰：&ldo;我云游无定处。&rdo;吴拉之南归，供奉甚敬。居数年，临死授二符曰：&ldo;我受君恩未报，他日有事，可以此符镇压，所以谢君也。&rdo;

已而吴某卒，其夫人大病垂危，屡见鬼魅，夜遣婢环视。有仆素健壮，好酒有胆，设席于门外，已醉睡矣，梦一老者，随一童子，持壶杯各一，谓童子曰：&ldo;彼好酒，可令饮一杯。&rdo;童子将一杯置老仆脐内斟之，初觉甚热，后不能耐，乃大呼而起，咳嗽一声，口血已喷满地，从此鬼更猖獗。

未几，家人收拾地方，将停夫人之柩，偶在箱中翻出道士符，乃钉挂帐上。夫人久不言语，见忽诧曰：&ldo;帐上悬一明镜，中有甲冑将军持刀逐鬼，鬼尽远遁矣。&rdo;夫人从此病愈，又十余年而终。亲友中有病家借其符驱鬼，无不验者，旋竟失去。

夺状元须损寿

康熙癸未，江南士子赴都会试。某解元负才傲物，陵轹同辈。每曰：&ldo;今岁状元，舍我其谁！&rdo;同辈不堪其侮。

既至京师，试期且近，同舍生夜梦文昌帝君升殿胪传，及唱名，则某果状元也，同舍生意窃不平。未几，有女子披发呼冤曰：&ldo;某行止有亏，不可冠多士，须另换一人。&rdo;帝君有难色，顾朱衣神问之。朱衣神曰：&ldo;万历间亦有此事，以下科状元移置上科。其人早中三年，减寿六岁，此例今可照也。&rdo;遂重唱名，状元为王式丹。

旦起，某大言如常，同舍生告之以梦。某失色曰：&ldo;此冤孽难逃。&rdo;匪特不思作状元，并不复应试矣。亟束装归，半途而卒。是科状元果王式丹也，寿六十。

照心袍

钱塘钱荫庭云：曾从天津买舟回杭，同舟杨姓者，无锡秀才，日坐舟中，默默罕言。钱因其木讷，亦不与共谈。一日偶言因果，钱甚不信，杨因极言其有，且云一月内有数夜往阴间公差，专司钩取人命之事，皆以一纸票注其人名。若有一命之荣及侯王将相，必加一朱印，如人间官府牌票。其印文彷佛官印篆法，但不识其为何字。阎王讯问阳间善恶，先用一袍罩人身上，如人间一口钟之样。人着此衣，在生暧昧亏心之事不觉自吐。阴间待人极宽，人在阳间有一恶念，若复有一善念，即将前恶念销去。司此印者，前明于忠肃公掌之，至今尚未迁去。&rdo;

罗剎国大荒

赵依吉临安归，遇僧说本年二月六日有临安二人，一姓赵，一姓李，贩猪，来卖于杭州。到半途，赵猪已卖矣，欲先归。李姓者要与同归，赵不肯，李怒骂曰：&ldo;汝虽行，必有恶鬼拦阻，不得到家。&rdo;某恶其言，祷于玄坛庙而行。

至大桥渡，夜已二更，果见前四人：蓬头恶面，七窍流血，环而围之。渠恃勇欲挥拳，一鬼以黑帕直套其头，便觉冷气攻心，口不能声，倒于地矣。群鬼以泥塞其口、鼻。忽前有人持棍来赶散四鬼，以手提赵掷之曰：&ldo;我将来救汝，我即玄坛神也，此四鬼者，因昨年罗剎国大荒，饿鬼无处觅食，故逃入中国作祟。汝所遇者，罗剎之饿鬼也。但子虽脱于祸，恐有后患，须到家后用香十三枝，自灶前点至门外，方可脱然。&rdo;

赵惊醒，不料其身已卧自家门外，乃望空拜谢。如其言，果无恙。

绍兴李先生

绍兴李直颖，作幕山东太谷县。夜眠书斋，有老人伸靴于坑下曰：&ldo;我山阴人，亦幕客也。死不得归，奴窃银信衣服而逃，至今家中犹未能知，求君为我寄信到家。&rdo;李曰：&ldo;不必寄信，我即日要返舍，归时即送君柩归可也。&rdo;鬼大喜拜谢，且曰：&ldo;无以报恩，愿代为办案。&rdo;从此，李每宵熟寝而几上之案已办定矣，一时有神明之称。逾年，送其柩归，其妻子泣迎于门曰：&ldo;昨夜梦老相公灵輀而还家，故在此相迎也。&rdo;

怨气变蛇

亳州贡生郜某，家颇富，住城西五里，地名小镇。家多豪仆，皆倚主人之势，横行乡曲。乡民陈老有田数亩，与郜宅相近，禾稼屡被郜家骡马践伤，与之理说，反受豪奴辱詈。陈老自度势不相敌，莫敢谁何，致成膈疾，年余将死。

一日，唤工人至家作棺，谓工人曰：&ldo;棺后为我开一小穴。&rdo;闻者皆诧之，问其故。陈老曰：&ldo;我被郜某欺，气而死，自谅生不能报仇，欲死后变蛇，以食郜之心肝，方泄我恨。&rdo;工人笑而从之。至晚，工匠归过郜宅，咸以此事为新闻，笑语喧哗。适值郜某闲立门外，见众人狂笑，因内中有素熟识者，问之，其人即将陈老语相告。郜惊曰：&ldo;我实不知。&rdo;

明日清晨，至陈家云：&ldo;前事皆家人放肆，故亲来请罪，望翁宥我。&rdo;陈老曰：&ldo;公果不知，能将家人某某等当我面责处，我即不恨公也。&rdo;郜曰：&ldo;可。&rdo;即邀陈老至家，将家人重责，又着叩头陪礼，并留之小酌。陈老大悦，即能进饮食。忽胸中作呕，吐出一物，长尺许。众视之，乃一小蛇，游于痰沫内。郜骇然曰：&ldo;非我今日请罪，则翁必化蛇来报矣！&rdo;自后陈病亦愈。

心经诛狐

钱唐秀才郑国相，有妹适罗氏，于康熙甲申十月初旬夜坐，忽有风从窗隙中入，微有气息，旋见一少年满妆美女嬉笑而至，后随一毛物，不满三尺，身披半臂。美女与妹言笑，不觉随之而行，或山林，或城市，来往轻疾，不知其魂之离体也。或僵卧日方苏。妖戒勿泄，泄必害其性命，故不敢语人。其家以为病疯如此者。

至乙酉八月，国相远归乡试，延妹回家，中秋晚，再四诘之，始吐其实。是夜，妖即闹至五更而去；次夜复至，妹即晕绝。国相拿妹衣领，朗诵《心经》，始得释回。每日因虔祷所供大士前，愿刊施二千余部，除妖救妹。是夜妖至，举家朗诵大士宝号，饭顷始苏，云：&ldo;正在危急之际，空中现大士，呼：『孽畜，何得至此？』妖应曰：『因饥觅食耳。』大士叱之，随去，以手向妖一指，腾空而起，妖亦不见。&rdo;众觉旃檀香满室，妹得安寝。

次日午后，忽又女魂附体，口作北音。国相取《周易》镇之，彼云：&ldo;『干元亨利贞』，我曾读过，不须取来。&rdo;口中只唤&ldo;还我胡三歌来&rdo;不绝。因一一询之，云：&ldo;我姓缪，唤缪三姑。年十六岁时，池边采荷花，见一美女与我笑语，云是汪大姑，背后随者即胡三哥，名叫将恒，自称天下老狐第三，故儿胡三哥。我被其迷，因此而亡。汪大姑得脱生去，今已四十二年。我依倚胡三哥，寻一替代。去年十月，连你妹子寻有三人，期在一年之内，三人中必将一人收尽眼光，方可替代。今胡三哥被收，我无所归，奈何？&rdo;国相云：&ldo;汝何不归母家、夫家？&rdo;云：&ldo;母家远在江西，不能去。七月间，见兰盆会上丈夫抢食，想已不在人世矣。&rdo;言讫凄然。

国相允以诵《心经》三百卷超度，才即合掌礼谢云：&ldo;得此，我可再生人世。你为我先诵两卷何如？&rdo;国相每诵一卷，缪即念阿弥陀佛一声。诵至三四卷，乃云：&ldo;不须多诵，若多，则太重了，我手不能持。&rdo;并索烧酒、牛肉、银锭五百、烟筒、荷包，一一从之，起身作礼致谢而去。